原来陈二把杨树两兄弟带到省城后,先是在他们的安排下,状告秦通判父子。
控告他们贪污受贿,徇私舞弊,欺压良民。
民告官,是要先打二十板子杀威棒的。
杨林是秀才可免罚,是以告状之事,多是以他出头。
他们跟龚家搜罗的众多苦主一起,将累累罪状交到知府的案头。
却没能把秦家父子告倒,并被对方倒打一耙,说他们诬告朝廷命官。
杨林等秀才革去功名,杨树等普通民众打五十大板,再一起发配二千里之外。
龚家出手与之斡旋,将杨树等人救出。
急忙送往京城。
秦通判背后靠山不倒,他自会稳坐钓鱼台。
龚家想从底下撕开一个口子把对手扳倒的计划失败,杨树等人又遭遇多次追杀。
他们这一行人,有秀才功名的共有五人。
都是在省城参加乡试时,无意间得罪了秦家。剩下的都是跟秦家抢了生意。
这些人或有家传秘方,或有过人经商手段,最后都被秦家一一整治。
像杨树家这般识时务,迅速低头破财消灾的,却是没有。
谁肯将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人财两空的境地。
他们在省城一闹,已经是打草惊蛇。
到了京城,龚家便让他们住进一个小院,增加人手护卫,且不得与外界来往通信。
据说龚家已经搜罗了不少罪状,如无意外,今年秋天便可回家。
杨辰听了,放下心来。
他看着陈二,道:“陈叔,我可以写信回去给我娘吗?”
陈二想了想,道:“再过段时间吧,很快就尘埃落定了。”
杨辰只得作罢。
杨树又问起他现住何处,得知他住在城门边的胡同,怕人员混杂,便问陈二:“陈老弟,能不能让辰儿也住到这边来。”
在这里虽然没有自由,但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是要安心一些。
况且他们被关在小院这么久,龚家确实没对他们怎么样,还管他们吃喝。
陈二爽快道:“可以。”
出了小院,陈二叫了辆马车,没一会就到了三乡胡同。
马车行到兴隆客栈,徽娘子出来笑道:“客官,不好意思,小店没有拴马停车的地方。”
杨辰从车里撩开布帘子,说道:“掌柜的,是我。”
徽娘子道:“原来是你,我当是新客。”
说着转身回了柜台,又拨弄起算盘。杨辰对她说了要退房,行李一卷,又坐上马车走了。
过了中秋,大丰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周丞相家被抄家,罪名有贪污受贿、徇私舞弊、滥杀无辜等等,总之就是罄竹难书。男丁十二岁以上杀头示众,十二岁以下孩童发卖,女眷充入教司坊。
一众党羽如秦通判之流同罪。
杨林等一众秀才功名恢复,但送去秦家的钱财,却是要不回来了。他们也要马上回去,小院里,有人哭,也有人笑。
陈二给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做盘缠,现在周丞相一干党羽已倒,料得没什么危险。
便由他们各回各家,龚家就不派人护送了。
杨辰犹豫着,还是把地菇山有匪的事说了出来。杨树沉吟了一下,便道:“我们去问一问,看看四海商行有没有商队去南边。”
四海商行在京城名号也是响当当的,找路人一问便知。
杨树去问了,最近正好有商队去南边。
但从京城出发每人需交十两脚程费,只可跟在商队后边,其余事务商队一概不管。
杨树已听杨辰说了内幕,十两银子也交得心甘情愿。
秋月自从收到信,就日日盼着几人回家。
但直到来年开春,杨树几人才风尘仆仆的归来。
一家人抱头痛哭一场,便张罗着烧热水给他们洗漱。等他们洗漱完,饭菜也已然上桌。
三人饱餐一顿后,便都回屋蒙头大睡。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大中午,桌上早已摆好饭菜。
秋月又张罗着请秋兰一家吃个饭,杨树他们不在家,多得他们经常相帮。
特别是辰儿走后,秋月日日忧心,后来又病了一场,曦儿年小还不顶事。
全是秋兰跑前跑后的照顾。
席上,杨树杨林和杨辰,都郑重的向秋兰敬酒,又多谢张大宝一家。
压在杨家头顶的石头没了,杨树便让杨林和杨辰好好读书,明年下场试试。
又想着给杨林说亲,但这一遭,家里的银钱已经所剩无几。
杨树心焦得厉害,日日想着怎么才能赚到银钱。
现在秋月和曦儿守铺子,杨树便去集市卖,散集后,又挑着担子,走街串巷。
如此一来,多的时候,一天能卖三担馒头,除去秋月在铺子卖的,一天能挣一二两银子。
但也实在累人。
每日三更起来和面蒸馒头,天蒙蒙亮就挑着担子去卖直到日落才回家。
这么辛苦了一个月,杨树瘦得眼睛都凹进去。
秋月便不许他这么卖了,这么熬下去就是铁人也受不住。
杨林便想了个法子,他们一家只在家做馒头,再把馒头贩给二道贩子去卖。
如果他们要的量大,去粮庄买粮时,还能便宜一些。
杨树眼睛一亮,觉得倒也可做。
一斤粗粮差不多可以做两斤馒头,他们家做得大些,差不多是五个左右。
就掺些细面,也多不了几个钱。
现在一斤粗粮四文钱,两个馒头卖三文,五个馒头卖七文半。
除去柴火,也就赚个辛苦钱。
如果他们买得多粗粮应该能少一文钱一斤,再把馒头做小一些,一斤做六个,那一斤就能卖九文钱。
贩给别人,六个收七文。
一担馒头大概有百十来个,县城那么大,那些小贩卖一担赚个二三十文,还是可以的。
杨树便渐渐的把这消息放了出去。
在集市上卖的馒头也没以前那么大个。
等有些商贩找上门,试卖了几天后,杨树就不出去了。
家里蒸馒头多,一天都有源源不断的热水。
隔壁邻居有用热水的,一文钱就能买一大桶。
那些小贩也聪明,配上一罐咸菜大酱,把担子挑到书院外,或商行外头,买六个馒头送两勺咸菜或一勺大酱。
生意竟然出奇的好。
县城里杨树平日未踏足的地方,都被他们走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