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阿公太过圆滑,说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
沈凤舒撬不开他的嘴,除非他自己不吐不快。
周汉宁的身子恢复得不错,沈凤舒也时常为他诊脉,观起气色,她并未看出有何异样之处。然而,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沈凤舒立刻派人派车去了济世堂,请来了叶虞城。
叶虞城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一路风风火火地赶来,见她脸色沉重,更是紧张不安。
“娘娘如此匆忙,可有什么大事?”
沈凤舒请他耐心等待,等待王爷回来,为他仔细诊脉。
“王爷身子不妥吗?”
沈凤舒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她担心周汉宁身患隐疾,尤其是他迟迟改不了嗜血的习惯。
叶虞城听到一半,便心中有数。
“娘娘,换血续命的法子,的确有人用过,红血莲也的确有毒性,然而这些都不足以危及性命。”
沈凤舒沉吟道:“一切等王爷回来再说。如果连师父你都看不出个究竟,那我也不会再杞人忧天了。”
周汉宁今日去校场点兵操练,风尘仆仆,神情疲惫。
他没想到,家里还有客人。
叶虞城自报家门,恭恭敬敬。
周汉宁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很不错。之前你一直照看着王妃,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叶虞城躬身一礼:“草民不敢当。”
沈凤舒直言请他过来是为了诊脉,周汉宁见她一脸认真,眼神晶亮,当即挽起袖口,露出手腕道:“好,你说请就请吧。”
叶虞城低头上前,垂首请脉。
周汉宁望着沈凤舒微微一笑,见她来到跟前,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了?这么突然这么急?”
沈凤舒柔声细语:“我见王爷日日操劳,脸色憔悴,有点担心。”
周汉宁笑:“我并无大碍,别担心。”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叶虞城仍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沉默着。
周汉宁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耐,轻捏了一下沈凤舒的指尖,却见她微微低着头,凝眸于自己的手腕,若有所思。
须臾,叶虞城终于收回了手,淡淡开口:“王爷的脉象看似沉稳有力,实则郁水停胸,寒痛不通。王爷虽然还年轻,但身子积累了太多虚亏,稳妥起见,要抓紧调理身子才可。”
沈凤舒一脸紧张:“如何调理?”
“自然是气血双疗。”
周汉宁不以为然,哈哈一笑道:“那就调理吧,我的王妃精通医术,定能让我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叶虞城也点点头:“王爷有王妃照顾,自然平安无事。”
他转身出去,写了两幅方子,交给了沈凤舒。
沈凤舒看看药方,又看看叶虞城道:“师父还是常来看看王爷吧。”
“好,娘娘吩咐一句,我立马过来。”
叶虞城深深看她一眼,沈凤舒知他有话要说,便亲自送了送,待到门口,才听他轻声一句:“髓海丹田暗已亏,万万不可大意。明儿我会派人送药过来,一天两次,早晚服用。”
沈凤舒心间一沉。
这世上可以让师父皱一皱眉头的病症,少之又少。
沈凤舒回房之后,周汉宁脱去外裳,穿着中衣歪在塌上,姿态慵懒,目光朗朗,望着她问:“今儿咱们王府不止来了一位客人是吧。”
沈凤舒回过神来道:“是的,余元青早前来过,说要投靠王爷,我拒绝了。”
周汉宁冷笑一声:“不容易啊,当初他在太医院混得风生水起,现在何必还要回头呢?”
他直言不讳:“他不会以为我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一次机会吧?”
沈凤舒摇头:“我和他说得清清楚楚,这里没有他想要的机会,也没有什么仕途前程。我让他趁早离开京城,免得惹祸上身。”
周汉宁神情鄙夷:“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还妄图在你的身上找好处,真是可笑。”
“王爷不必在意,余元青也许不是个好人,但也算不上是个坏人。”
她来到他的身边,给他整整衣带,见他张开双臂,顺势环抱住他的肩膀。
两人亲密无间,她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他的身上总是热热的,像个小小的火炉。
沈凤舒又想起师父说过的话,不由把他抱得更紧,细长的胳膊宛如藤蔓。
周汉宁抚摸着她的后背,又道:“三天后,我要和皇上去围场狩猎,你可愿同去?”
沈凤舒微微一诧,忙抬头看他:“狩猎?打春猎?”
周汉宁垂眸与她对视:“是啊,现在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沈凤舒不解:“王爷这么安排,是不是还有别的用意?”
“我们等了太久了,该到清算的时候了。”
周汉宁轻吻她的头发,与她耳鬓厮磨。
沈凤舒隐隐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次日清晨,济世堂一大早就送来了药。
沈凤舒亲自熬煮,让海棠守着炉子寸步不离,看着火候。
满院子都是药味儿,引来了张嬷嬷的疑惑。
“太妃那边也是炉火不断的,娘娘何必自己熬药?王爷不是不喜欢药味吗?”
沈凤舒没说什么,只道:“等王爷回来药味就散了,没事的。”
张嬷嬷特意瞥了一眼药壶里的药,浓黑如墨,味道也更苦。
“这么浓,想必一定很苦吧。我回去拿些蜜饯过来,娘娘一起用下最好。”
沈凤舒没让她折腾,吩咐海棠过去取来。
海棠乐颠颠地去了,谁知张嬷嬷拉她去到回廊,打听了不少娘娘的事。
海棠如今对沈凤舒全心全意,自然不会多嘴半句。
她取了蜜饯回来,才问沈凤舒:“主子,您为什么不说这药是给王爷熬的?”
沈凤舒淡淡道:“怎么?嬷嬷问你了?”
“是,嬷嬷问了奴婢,可奴婢什么都没说。”
沈凤舒抬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爷的身子本就是我一直照看的,我心里有数,谁的方子也不如济世堂的方子可靠。”
海棠点头:“奴婢不会多嘴的,嬷嬷也不是为了乱打听,准是太妃娘娘多心才让她老人家刨根问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