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汉宁的身体十分温暖,沈凤舒却觉得他的心是冷的。
黑暗中,周汉宁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双微微下垂的眼,藏着沈凤舒看不见的深意。
“沈凤舒……”
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沈凤舒仰了仰头,借着那一点点虚弱的光线,想要看清他的神情。
四目相对,鼻息交互,他的目光像是被什么瞬间点燃了,滚烫炙热且专注。
他克制,她会意。
一时心绪辗转,思索该如何应对?
逃?逃不掉的。
躲?躲不开的。
下一秒,灼热的气息倾覆而下,毫不犹豫,毫不退让。
从含蓄到放肆,从缠绵到狂妄,一点点,一点点,转瞬即变。
他尝过世间最痛的苦,唯有她是可以救赎自己的甘甜。
痴痴缠缠,酥酥软软……
软得要化了,声音也是颤的。
细碎的吻抚过斑驳的疤痕,他望着她眼里绚丽的破碎,心酸又急迫。
他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忘记过去?
一股暖流缓缓流遍全身,有种不真实感。
渐渐地,她看不到周汉宁的脸,眼前只有一大片黑色的海,海浪滔滔,一段一段的冲击着她。
沈凤舒觉得呼吸困难,咬着牙绷紧身体,明明不想沉溺于此,最后还是无力挣扎,随其沉沦,眼中蓄着的水雾也凝聚成泪,滑过绯红的脸颊,悬在滚烫的耳垂。
漫长的夜,稀云遮月,迟迟才见到一抹鱼肚白。
海棠裹着棉袄,揣着双手,悄悄在门外听了半天,冻得通红的脸上浮起一丝安心的笑。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给太妃娘娘报喜了。
玥太妃近来睡眠浅,前半夜睡不着,后半夜常做梦,张嬷嬷陪她熬着,关切地问她早上想吃点什么。
玥太妃本来没什么胃口,听海棠过来说事,嘴角微微上扬,与张嬷嬷道:“凡是补气补血的好东西,都准备吧,从今儿开始,那孩子的三餐饭食,汤品补品一样都不能少。”
张嬷嬷也笑:“好,我这就交代下去,厨房整天都不许熄火歇灶。”
红枣当归,乌鸡鲫鱼,准备得丰盛周全。
菜凉了又热,汤凉了又滚,一直等到巳时。
院中的鸟雀儿叫得聒噪,沈凤舒从沉沉的梦中悠悠转醒,最先看到的是窗外的光亮,然后是近在迟尺的那张睡颜,慵懒清俊,他紧握住她的一双手,贴在胸前,令她动弹不得。
沈凤舒眉心紧锁,心事重重,思来想去,还是轻轻推醒了他。
“王爷……该起了。”
周汉宁的眼皮动一动,等睁开眼时,沈凤舒已经穿好了长衣,理好衣襟,长长的头发拢在一侧,露出白皙的后颈。
他见她起身欲走,一把勾住了她的腰,低哑发问:“你后悔了吗?”
沈凤舒自然摇头,他却不信,整个人靠过来,抬手抚上她的眼角眉梢,生怕她在偷哭。
沈凤舒索性转过身来,温和一笑:“我没有后悔。”
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或早或晚。
周汉宁眼里满是诚恳和歉意:“昨晚是我不好。”
沈凤舒淡淡道:“夫妻之间,这有什么呢。”
她过于平静的态度,让周汉宁有点不知所措。他拉过她的手腕,似乎还想继续问下去,沈凤舒忙道:“母妃还在等着咱们呢。”说完,她指了指外头的天色:“都这会了,早膳都变成午膳了。”
周汉宁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笑:“我今儿要让母妃看笑话了。”
他先行下床,沈凤舒闭眼转身。
周汉宁后知后觉:“哦,我收拾一下,你再躺会儿,等我好了,我让海棠进来伺候你。”
沈凤舒垂眸,默默躺回床上,
见他在屏风后面用凉水擦了身,换好衣服就去推门唤人。
海棠从不远处一路小跑过来,见他衣衫不整,避讳低头:“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过去侍奉王妃梳洗一下。”
“是……”
海棠搓搓手,忙进屋去了。
沈凤舒当着她的面也没装作无事发生,让她备些热水,再取来药箱里的凝露膏。
海棠关心:“主子哪里伤了?”
沈凤舒稍稍解开衣服,露出肩上的齿印和红痕。
海棠倒吸一口冷气:“天呐……这奴婢来帮主子吧。”
王爷也太没轻没重了。
沐浴上药,梳妆打扮。
海棠蹲在地上给沈凤舒整理腰带,看着她纤细的腰身,心想:如此一来,主子用不了多久就能怀上世子……
收拾妥当,出了屋门。
周汉宁等在外面,立刻解开自己的大氅,搭在沈凤舒的肩上:“回头也该给你做一件大氅,虽然臃肿,但是暖和。”
沈凤舒微笑:“明明都开春了,还做什么大氅。”
周汉宁笑:“那就秋天再说,我亲自猎一只狐狸给你做衣裳。”说完,他牵她的手,突然关切一句:“能走吗?”
沈凤舒微怔,下意识脸红道:“王爷说什么呢?我当然能走能跳。”
周汉宁点点头,眼里满是浓浓的笑意。
玥太妃心情颇好,看着他们出双入对的模样,也觉得很般配。
论样貌身段,沈凤舒本就是不输别人的,如今打扮起来更显贵气了。
席间,周汉宁频频给沈凤舒夹菜,夹到她的碗都快满了。
沈凤舒红着脸给他使眼色,却被玥太妃看个正着。
“宁儿,你也问一问她喜欢吃什么再夹。”
周汉宁微微一顿,停下筷子问:“你想吃什么?”
沈凤舒微微尴尬:“我都喜欢的。”说完,她拿起汤勺给玥太妃盛汤:“我之前给厨房写了好多素菜,不知母妃喜不喜欢。”
玥太妃很给她面子,尝了一口汤道:“口味清淡是好事。不过你们现在都是攒力气的时候,参汤补品是不能免的。”
沈凤舒闻言微微垂眸,脸上的红晕迟迟不消。
饭后,周汉宁准备出门办事,送沈凤舒回房,非要她老实躺下,打个盹儿。
沈凤舒只道:“哪有吃完就睡的道理?”
周汉宁摸摸她的脸:“昨晚苦了你,我心疼。”
他执意让她躺下,给她盖好薄被,还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了几下。
沈凤舒求他别闹了,莫耽误了正经事。
周汉宁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沈凤舒久久才坐起身来,双手抱膝,万般思绪藏于瞳孔中,粉润的唇紧抿着,默默在心中一遍一遍说着:韩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