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我们计划了一下开店的事,敲定了之后几天要干什么后各自回房间睡觉。
要搞住宿的话床品也得准备,好在竹屋里每个房间都有床架,直接铺上就能住人。
睡觉前我直接在网上下单买了二十多套床品,心中还是有点激动的,我以前梦想的生活已经差不多快实现了。
第二天我让闷油瓶做了一个牌子,打算写上店名后挂到外面。
不过取名字的时候我有点纠结,一时也不知道要叫什么。
我们四个围着那个牌子蹲着,脸色都很严肃。
良久,我有点忍不住了,看向闷油瓶,“小哥,要不你想一个?”
胖子跟瞎子一起点头,“想一个。”
闷油瓶没说话,我想着他应该也不会取什么名字,他却突然道,“思无邪。”
我愣了一下,胖子立刻拍手,“好,就这个了,思无邪。”
我心说这会不会有点不要脸,但又舍不得否定闷油瓶。
要是小花知道了,可能会笑死我。
“真用这个名啊?”我问道。
胖子点头,“胖爷没文化,但一听这名就感觉非常牛逼,百年好合。”
瞎子跟着点头,“百年好合。”
既然他们都不觉得尴尬,那就大家一起尴尬好了,我绷着脸下笔将“思无邪”三个字写上,又用红色的油漆认真勾了一遍。
等油漆干后闷油瓶就将牌子挂到了篱笆门上,然后我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网上,想着先随便弄一下吸引客流。
要认真经营的话网络这块肯定是需要投入的,就又拍了很多院子和竹楼的照片,然后一张张挑选,把好看的都放上去。
紫藤花架和爬满牵牛的篱笆都是很好的景,而且小竹楼其实很有特色,喜欢住民宿的年轻驴友应该会喜欢这种风格。
我还拍了旁边那三栋小竹楼和之前那个造景,都是选角度拍的,特意弄了点氛围感。
开业第一天,我们完全没想到真的会有客人上门,更没想到第一个客人会是之前去过我店里的程月洲。
当时已经是下午了,我跟胖子蹲在檐下清理田螺,先用小刀将它嘴上盖着的那块小壳去掉,然后再割掉尾巴。
有人背着行李站在篱笆门外,探头看向我们,问道,“请问这里可以住宿吗?”
我转头看过去,就发现程月洲正站在外面,看到我的时候他也愣住了。
“我去,这么有缘分,又遇到了。”
胖子看见他,将刀扔进盆里,就着泡田螺的水随便洗了一下手,起身就迎了上去。
“来来来,快进来快进来,你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客人啊,尊贵无比。”
齐愿从屋里走出来,听到胖子这么说就立刻弯腰,“欢迎光临。”
小小白跟在他身后,看到程月洲后身体一缩就想退回去,被齐愿一把抓住,直接一按。
程月洲跟着胖子一起进来,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朝齐愿笑了笑,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刚开张哈,才搞起来的,很多细节还没有完善。”
胖子一边介绍,一边带着程月洲四处看,“你要是觉得不喜欢不满意也可以走。”
“很喜欢,我住哪里?”
听他这么说,胖子眼睛一亮,立刻朝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带着人往旁边的小竹屋走。
“这边这边,三栋小竹楼,你喜欢住哪一栋,随便挑。”
程月洲看了一圈,最后选了距离路边最近的那栋,他上二楼找了一个房间,放好行李后就出来了。
胖子看他这是打算出去,就道,“注意安全啊,山里毒虫多,记得喷点花露水。”
程月洲笑了笑,说了一声谢谢,朝我点了点头后就走了。
“天真,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啊,咱们第一天开店就有人上门光顾生意了,还是熟人。”
我之前去小镇上买东西的时候见过他,倒也不觉得很惊讶,就道,“他一直在旅游,会碰上也很正常。”
胖子道,“但胖爷还是觉得很巧。”
将田螺清理好,胖子放盐清洗过几次,等水变干净后就可以直接下锅了。
他让我去别人家地里摘了很多薄荷,说是一会儿要跟田螺一起煮。
乡下人家门前屋后都会种一些小佐料,薄荷香葱几乎每家都有。
摘小佐料一般主人家基本不会计较。
我回去的时候胖子已经下锅煮上了,香味直飘,齐愿守在灶台边一直擦口水。
将薄荷清洗干净,胖子根本不管多少,全部往锅里倒,翻了一下后直接出锅,
我原本以为味道很一般,结果其他菜没吃完,田螺先没了。
小小白不会吃,齐愿用牙签将肉挑出来放他碗里,一边道,“徒弟,为师对你这么好,等你以后长大了也要这么对为师。”
胖子看了我和瞎子一眼,笑的不行,“不欺师灭祖不错了,你这想得还挺美啊。”
“人生嘛,总是要有点美丽的幻想才能活得快乐一点。”
齐愿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不然什么都看透了,一点期待都没有,死气沉沉毫无希望,多难过啊。”
我还真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能说出这番话来,心中挺佩服的。
如果当初我有他这样的心态,闷油瓶不在的那十年大概也能少吃点苦。
吃完饭后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胖子看了一眼外面,就道,“天真,你说那唯一的客人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这么晚还没回来。”
“那么大一个人了,还用你操心?”
胖子摇头,“不是,你之前可能没注意,那小子是从山里出来的,并不是从外面。”
我愣了一下,还没明白胖子的意思,他就接着道,“从外面来的话,身上穿的衣服和裤子应该都很干净,毕竟这边到处都是公路,也通车了。”
“但是,胖爷发现他的衣服和裤子上都有泥渍。”
“鞋子更不用说了,沾着黄泥不说,还浸过水。”
我翻了个白眼,“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人家只是喜欢徒步呢,有些人就喜欢去野地晃荡。”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胖子点点头,却又道,“不过胖爷觉得那小子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谁还没有一两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啊,我不可告人的秘密多了去了,随便说出去一个都能直接身败名裂。
比如说我们曾经放火烧山……比如我曾经拐带未成年……比如挖人祖坟……
我们等了很久,不过一直没见程月洲回来。
原本我倒是没多担心,但是之前听胖子说过后我也开始忍不住多想。
听说云南山里还是很危险的,如果他真的一个人进山, 万一出什么意外可能都没人及时发现。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我想着是不是去找张家爷爷说一下,突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了起来。
广播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一段旋律过后有人喂喂了两声,然后道,“隔壁村有位老人外出放牛一直没有回来,每家每户至少来一个人,大家马上上山找找。”
一连重复了好几遍,很快外面就传来跑动的声音,很多人从家里出来,往公房那边去了。
闷油瓶和瞎子一起出来,两人默契地往外走。
胖子看了我一眼,立刻跟了出去。
我转头叫住齐愿,“你看着小小白,不要乱跑,就待在家里。”
交代完后我又翻出了三个狼眼手电,到外面后已经不见胖子他们的踪影了。
一群人在公房处集合,一个高个黝黑的男人站在小台子上,拿着话筒道,“钱家那个老太太大家都认识,她常在后山上放牛,我们就先在那一片找一找,大家尽量结伴,一定要小心一点,千万别受伤。”
那人说完后众人就都散了,大家都开始往山上走。
虽然都有手电筒,但村长却安排了好几个人点了火把。
我有点不理解,就问身边的男人这么做有什么用。
“以前是为了照明,现在嘛……”
他笑了笑,“乡下人都比较迷信,以前传说山神会藏人,神话故事里火是很神圣的存在,点着火把会令山里的东西畏惧。”
我渐渐听着,又问道,“那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吗?”
他点头,“太多了。”
看我似乎有兴趣,他就继续说了下去,“就下面那个村子,你知道吧?”
见我点头,他就继续道,“大概五年前吧,那村里新嫁过来一个小媳妇,长得很漂亮,几个村子的人常有往来,大家也都知道她。”
“有天这小媳妇跟其他伙伴上山后突然就失踪了,跟她一起去的伙伴找不到人就以为她先回去了,但直到晚上小媳妇家里人找来问,大家才知道人根本没回去。”
“当天晚上也是像这样,出动很多人进山寻找。”
他看了我一眼,我就问道,“那最后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那人点头,“找到了,但是神志不清,她当时在树林中迷失了,一直在往一个方向走。”
他凑过来,小声道,“你知道吗,她迷失的地方就是以前老人家说的,山神住的地方。”
那人说着叹了一口气,“那小媳妇就好像是中邪了一样,一直看着一个地方傻笑,一边说一些我们都听不懂的胡话,好像是在跟什么人交流。”
“然后呢?”
“哎,后来请了外村懂门道的人来看,好不容易才把人弄好。”
我听着也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到了树林前。
“你是外地来的吧,对这里不熟悉就不要进去了,万一遇到什么,把你自己也搭进去。”
不等我说话,他就又小声道,“几年前有个外地人进来,后来就失踪了,当时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动了好多人,附近几座山几乎翻了个遍。”
“结果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说着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你听说过谋财害命的故事吗,就是两个人结伴进山,但是最后却只回来了一个人。”
“回来的人说是他们遇到了强盗,只有自己逃了回来,你信吗?”
不等我回答,他就笑了起来,“当然,现在不会有这种事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
他往前看了看,朝我挥挥手,转身走入了树林中,后面有一个人赶上来,追着他一起进去了。
我四处看了一眼,不仅没见到闷油瓶和瞎子,就连胖子都不在人群中。
很多人已经结伴进山了,树林另一边是一个小山坡,能看出来以前是耕地,现在已经荒了,杂草比人还高。
有些人在这边搜寻,行动非常困难。
“有蛇,有蛇,大家小心一点,别被咬了。”
有人大叫,飞奔着撤出荒地。
原本已经进入荒地的人一听也转头飞奔,有人甚至连手电都跑掉了。
整片山头上都是人,到处都是手电光,大家一直在喊着老太太的名字。
我看了一眼,发现山坡和树林之间有一条小道往山上延伸。
应该已经有人上去了,地上还扔着果皮。
我看了一眼,将狼眼手电调到最亮那一档,捡了一根树枝慢慢敲打着杂草丛往上走。
树林中手电光乱晃,大家不停呼唤,山头上人声鼎沸。
向上走了一会儿我就发现前面有两个女人,她们一边四处看,一边聊天。
穿着黑衣服的小声道,“你说钱老太太不会真的是被山神迷走了吧,万一真的找不到,是不是得去那里啊。”
“去就去呗,反正人多,怕什么。”另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有点不以为然,“再说那地方也没有什么,就是大家这么传说而已。”
“之前那小媳妇不是也治好了吗,不要想太多。”
红衣服的说完后回身看了一眼,看到我后吓了一跳,用当地的方言道,“你要死啊,嘿死我了,不声不响跟咯我们嗦。”
我忙道歉,问这条路通向哪里,为什么大家都不从这走。
红衣服女人发现我不是本地人,就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道,“这里上去是一片荒地,以前是人家种豆子的地方,后来没得人种就荒了嗦。”
她打量我一眼,又问道,“你是谁啊,怎么跑山上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们身后的草丛突然晃动了一下,唰唰响了几声。
“哎哟,是什么东西?”
两个女人被吓了一跳,但却还很淡定,打着手电筒去照响动的地方。
不过什么都没发现。
我跟上去,问道,“刚刚那是老鼠?”
她们摇头,“我们也没有看清楚。”
我往她们身后看,就发现小路另一边下面非常陡峭,生长上来的树上挂着很多破旧的衣服。
见我盯着看,红衣服的女人就主动解释道,“以前人家丢那些不要的衣服都会挂在树上。”
“为什么不直接丢在地上或者烧掉?”
女人摇头,“我也晓不得啊,以前老人家这样做,我们就跟着这样做了。”
我正想说话,突然听到有人大叫起来,听声音好像是从小道尽头那边传来的。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也不管我了,快步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