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姜晗一早起来,闻着淡淡的芳香。
“榅桲熟了?”姜晗看着窗边的香几上摆着一浅黄色的榅桲。
榅桲也就是木梨,一般不用来吃,而是用作天然的香薰,或者用来制香,跟后来的鹅梨帐中香有类似的做法。
清梅回道:“内侍省一早送来了许多,清竹正在后边挑选,说是娘娘醒来,肯定会去制香。”
这香做法也简单,只要将榅桲洗干净,从顶端的四分之一处切开,把中间的瓤核去掉,配上一定比例的沉香跟檀香,再用木签固定盖子,蒸三溜,再去皮,研制均匀,窖藏,就可以成香。
这香清雅,香甜、柔和,时下也是极其流行的一种香。
姜晗换好衣裳,简单的吃了早膳就直接到了后罩房,去找清竹了。
清竹已经分好了榅桲,将颜色好看的,没有损坏的,成熟的,都单独的捡了出来。
“娘娘来了?”清竹笑着道。
她一早就猜到,娘娘对这个感兴趣,娘娘端午的时候,做那菖蒲香的时候,也是精神奕奕的,这如今有了榅桲,又能制一种香,娘娘能忍住。
姜晗眉眼弯弯,她的手在这些新鲜的、成熟的榅桲上流连忘返,她喜欢这个香。
以前也常常跟青棠还有姐姐一起做这个香。
明年姜芙应该就要回来了吧?
姜晗不是很清楚。
清梅:“奴婢去后边拿香料跟秤过来。”这样的时刻,肯定是要用到秤的,这个比例是不能错的,不然制出来的香,香味会有很大的变化。
姜晗一整日都跟清竹几人在后边忙着做这香,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在宫里。
杨彦掐着时间点过来,笑眯眯的,“婉仪娘娘,陛下请您去紫宸殿用膳。”
陛下今日一早就吩咐了御厨,说是要做几道好吃的、可口的蟹肉馒头来。
昨日陛下不许姜婉仪多吃,今日不就又补上了。
陛下惦记人的时候,是真的都惦记,只是忘记的时候,也是真忘记。
郑芳仪当年也爱吃这蟹肉馒头,如今陛下愣是没有想起郑芳仪这个人,提都没有提一句。
多情之人,也是绝情之人。
杨彦感叹归感叹,他可是跟陛下同生共死的人,这后宫嫔妃娘娘们,他可是有分寸的。
姜晗辛苦一天,她还要去陪着吃饭,好吧,打工人,到哪里都是要打工的。
“好,我换一件衣裳就过去。”这件衣裳,沾染了不少的香料,若是这样过去,宗钦说不定就直接将她赶回来了。
杨彦白胖的脸色,还是笑容满面的,“婉仪娘娘不着急,陛下定下的时间,还有一会儿。”陛下说了,若是姜婉仪有什么,先叫她做完再过去,反正天色还早。
宗钦也是了解姜晗的,她整日里,忙这忙那的,虽然没有忙出什么名堂来,但是她越发的活泼了,这就很好。
姜晗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宫装,头上的偏梳髻上也多了两把象牙梳的发钗,清菊又剪了一朵木香菊簪在头上。
结果一到紫宸殿,见着宗钦,他今日的玉冠边上,也有一朵万龄菊。
好的,她想起来了,宗钦私下里,其实只要不上朝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打扮都是很时髦的。
只是在东平的行宫时,不知道他咋了,一点没有这在京城的时候的精致。
宗钦瞧着她的装扮,嘴角露出一点笑容来,“你与朕倒是心有灵犀。”
姜晗:不是心有灵犀,是这八月九月里,大家都喜欢往头上簪花。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因为是菊花,而有联想,可是又一想,这菊花自古以来,都是花中四君子之一,这簪上好看,管它现代的寓意是啥。
“皇上今日倒是丰神俊朗的。”姜晗这不是在夸张,实在是今日的宗钦,一身深紫色织金如意云纹的常服,叫他看起来如清贵的翩翩公子。
若是配上一把泥金折扇,这一张开,保准是个浪荡多情的公子。
宗钦直白的的夸赞,也没有忍住嘴角上扬,他是喜欢听好话的。
拉着姜晗的手,“今日准备了你爱吃的蟹肉馒头,可别又贪吃。”
姜晗眼睛弯成月牙,笑吟吟,“谢谢皇上。”又有好吃的诶!
只有八九月的时候能够吃到蟹,其余的时候,这蟹瘦,不够甘甜鲜美。
宗钦拉着姜晗坐在自己的身边,瞧着她神色愉悦,又道:“朕听说你今日做了香?”
这就是暗示姜晗要给他送一点的意思。
姜晗笑着:“等香好了,臣妾给皇上送一份来。”没事这一回做得多,这要分一点给宗钦,也是可以的。
宗钦心里舒坦了,笑着道:“朕今日开了一坛好酒,你跟朕一起品尝?”他数次想要提醒姜氏,在别院的事。
只是她好像是真的忘了一般,一点都没有想起来。
不过这世上也有喝酒之后,全然忘记酒后之事的人。
酒一入杯,姜晗就知道,这是羊羔酒,她爹最喜欢的酒。
就是有点贵,他爹有时候舍不得,只在重要的时刻拿出来。
羊羔酒里真的有羊肉,而且还是肥的羊肉,只是米酒里沾油,很容易长出黑色的毛来,这羊羔酒酿制不易,这酒价也就跟着上去了。
姜晗跟宗钦碰了一杯,入口甘滑,是好喝的。
“喜欢?”宗钦的食不言,寝不语是根据人的心情来的。
姜晗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喜欢的,她觉得这个酒是好喝的,可惜她娘不喜欢喝酒。
这家里的酒,就少了很多。
因为她娘说,喝酒误事,她一天那么忙,要是耽误了她生意怎么办。
宗钦喜欢她的坦诚,“朕叫杨彦明天给你送几坛过去。”喜欢就好,他也喜欢这个。
“谢谢皇上!”姜晗的声音轻快,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
一顿晚膳,姜晗吃的是心满意足,毕竟是宗钦的御用厨子们,跟她的厨房不是一个段位的。
日落斜阳,宗钦拉着微醺的姜晗在游廊里散步消食。
也许是酒喝多了,也许是气氛烘托到位了,宗钦的话多了起来,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威严。
少了清冷肃穆,多了一些放荡狷狂。
“爱妃,可曾有过喜欢的少年?”
宗钦半抱着她,斜倚在柱子上,眼神轻佻。
姜晗仰头,酒壮怂人胆,她没醉,但是也没平日里的清醒自持,乌黑的眸子里全是促狭,反问:
“皇上喜欢过多少的爱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