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遥猜奇怪的叔叔指的应该是阴差,彭小艺呆的地方是墓园,墓园里总有新坟,有新坟就有新的阴魂,阴差会时时光顾也不奇怪。
“而且还很无聊,每天一睁眼就看到那些长得奇怪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有的时候,我还会突然忘了自己是谁,我早就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彭小艺现在的口吻俨然不像一个六岁的小孩,或者他只是死在六岁,在墓园里度过那几年的光阴,已经让他不觉成长许多。
“哥哥,麻烦你跟我妈妈说一声,我原谅她,我走了。”
“小艺。”
彭小艺抬头对着林念遥认真道:
“哥哥,谢谢你,祝你和大鬼哥哥早生贵子。”
“?”
就算和沈逐安没有人鬼之间的阻隔,两个大男人也不可能有孩子的,林念遥沉默了,最终还是没有解释。
“谢谢你,小艺。”
彭小艺笑了笑。
“可以的话,我想做哥哥的儿子。”
“…好吧,如果有机会。”
林念遥静静的看着彭小艺的身子开始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在原地。
“有什么机会?”
彭小艺走了,转而出现在面前的是沈逐安这只大鬼。
林念遥横了他一眼,心说这鬼还跟小孩儿计较起来了,故意道:
“当然是当爸爸的机会。”
“呵。”
沈逐安冷笑一声。
面对这只大鬼的怒意,林念遥早已有恃无恐,天色渐晚,公园里的小孩儿都各自被大人们赶回家吃饭了,逐渐安静下来,林念遥把头靠在沈逐安的肩上。
“我刚才在想,如果我是小艺,能不能像他这样洒脱…”
这话他并没有在问沈逐安,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小艺之所以可以,是因为走的时候才六岁,他的记忆停留在妈妈最爱他的时候,可他终究不是我。”
比起小艺,他长大了,也接受了父母不爱他的事实。
林念遥明确地知道自己对父母是有怨的,以前也会在深夜里冥思苦想,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不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这个爱会消失,他总是想不明白,最终只能选择放过自己,努力的和那两个人做熟悉的陌生人。
“遥儿。”
沈逐安侧过头,深邃的眼眸静静的看着林念遥的侧脸。
“你的爱也会消失吗?沈逐安。”
“不会。”
他毫不犹豫。
“也是。”
林念遥笑了笑。
“你等了1300年,战绩可查,只是,我真的是那个人的转世吗?这也未免太神奇了。”
万物有灵,不只是沈逐安,张柏林也说过类似的话,还有许多地方都有这个说法,随身佩戴的装饰品,几十年带在身边的乐器,甚至养在家里的小动物,都有自己的灵。
它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的主人。
对此,沈逐安还是那个答案。
“我不会错。”
“沈逐安…”
手机突然响起,林念遥一个激灵,拿起一看,是陈阳。
“喂,陈阳,有事吗?”
“念遥,柏林出车祸了。”
什么?林念遥睁大了眼睛,连忙问道:
“严重吗?情况怎么样?”
“现在人刚清醒,左腿和锁骨骨折,幸好命还在。”
这么严重?林念遥想着墓也扫完了,索性明天就买票回去。
“哪个医院?你发一下定位。”
“好,不说了,他妈赶不过来,今晚我在医院守着。”
“行,辛苦你了。”
手机屏幕一关,林念遥难以置信的跟沈逐安说:
“柏林出车祸了,真想不到。”
“是吗?这人世间,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冷漠的话语引起了林念遥的注意,他敏锐地感觉到沈逐安好像对这事早已知晓。
“你什么意思?”
某只大鬼勾了勾唇。
“他大概没把定契的事情告诉你吧,在自杀林的时候,我救了他,你猜,我要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出车祸是代价?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沈逐安?”
林念遥表示不能理解,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诧异。
“并不是,我那时只是要他答应我,放弃帮你请神。”
沈逐安回道,但是显然,张柏林失约了,他宁愿违反约定,也执意要帮林念遥,而现在,就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
“张柏林现在,只不过是契的反噬罢了,这可不是我造成的,他与阴间做了约定,想要反悔,没那么容易。”
“和他做约定的是你,沈逐安,你可以改变的吧?”
“我为什么要改变?”
沈逐安一双大掌握住林念遥的手,锐利的眉眼中是不见底的寒意。
“遥儿,阴间有阴间的规矩,张柏林会变成这样他自己早有预料,不然现在,命已经没了。”
反噬已经算来的晚了,在张柏林回沐灵村求玄阴请神的时候,已经算毁约了,只是那时候有玄阴保他,让他念隐身术躲藏起来。
张柏林的计划很理想,他也和林念遥想的一样,以为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是沈逐安,只要沈逐安被阴差带走,反噬也就不再存在。
然阴契已成,哪那么容易逃脱。
“怎么会这样…”
林念遥没想到自己会让张柏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如果他早知这一点,他不会让张柏林去求玄阴。
沈逐安不想看到林念遥满怀愧疚的表情,双手霸道的搂住他的腰。
“这并不怪你,要怪只怪他自己急于求成,非要以自杀林作为历练,他若不求助我,也不会定下阴契。”
“柏林应该告诉我,我自己去求玄阴师父…”
“你以为玄阴是谁求都会答应的吗?一切皆是定数。”
沈逐安凑过去,亲昵的蹭了蹭怀里人的鼻尖。
“我也是你的定数。”
“我知道了。”
事已至此,再去懊恼也没有用,重要的是这个反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又该如何顺利度过。
林念遥问。
“这个反噬会一直存在吗?持续多久?”
“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沈逐安确实不知,千百年来,他见过许多定下阴契的人,也见过试图毁约的人,但那些人他不在乎,自然也不关心他们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