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最后一场考试,何夏考完,照旧提前出了考场。
只是她一下楼,还没和黎莉、何瑞灵汇合,黎钧寻招招手,就把她往办公室带。
“老师,什么事情?”
黎钧寻面色沉沉:“我已经打电话叫你妈妈过来了,但是老太太在办公室撒泼打滚,指明要见你,放心,老师都在。”
“什么老太太?”
总不能是何奶奶吧?
何奶奶不认识字,也不会骑车,更关键的是,何奶奶压根就不关心何夏是哪个学校上学的,所以也根本不可能知道何夏在这里上学。
“说是你姥姥。”
天方夜谭!
“老师,我姥姥早就死了!”
黎钧寻停了下来,何夏一个没注意,撞上黎钧寻的后背,下一秒,何夏感觉有什么液体顺着鼻腔往下流。
何夏没带纸,拿手一抹,伸到眼前一看,半个手掌全是血,差点昏过去。
何夏立马低头,大拇指和食指夹住鼻翼两侧。
黎钧寻一转头,本来打算说你先在楼下等着,被何夏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给堵回去了。
“怎么了这是?”
“快仰头,别说话,我搀着你到水龙头边上。”
办公楼一楼走廊的最尽头有个水龙头。
何夏还没来得及拒绝,黎钧寻胳肢窝夹起何夏就快速小跑,愣是让何夏脚都没挨着地。
“快仰头!”
黎钧寻一边说,一边一只手压着何夏的头往后仰,一只手捧水往何夏的脖子后面拍。
水管裸露在阳光的暴晒下,水龙头刚出的水还温热着。
“老师……”不对!
何夏刚说完两个字,嗓子里窜进一股血腥味。
血液倒流了!
现在不是科普的时候,何夏支开黎钧寻。
“老师,我要纸!”
“我去拿,你仰着别动!”
何夏余光瞥见黎钧寻转身,立马低头,静等鼻血止住。
十几秒的功夫,何夏就听到黎钧寻急促的脚步声。
“仰头,别低头,怎么不听话呢!”
“何夏没错,流鼻血不能仰头,不然血液倒流入呼吸道,容易窒息,一看小莉就不是你带大的,这点都不懂。”
语文老师絮絮叨叨的声音紧随而来。
黎钧寻有口难言,从小到大,他流鼻血大人都是这样教他的啊。
走到何夏身边,语文老师关切地问:“捏了几分钟了?”
何夏满口腔的血腥味,不想说话,伸出两根手指。
“再捏三分钟看看,先别急着松开。”
何夏那两根手指灵活地弯曲了几下,像小人在猛点头。
见何夏这时候还能开玩笑,语文老师便知道问题不大,才有时间问黎钧寻到底怎么了。
黎钧寻三言两语说完来龙去脉,他稀奇道:“何夏说她姥姥人早就去世了,这位自称是她姥姥的,会是谁?”
语文老师年纪大,见多识广,淡漠道:“在这上学的,家都不远,有事不去找她家长,反而跑来找一个半大孩子,能安什么好心。你去学校门口等她妈,我带何夏在我办公室坐一会儿。”
时间也差不多了,何夏松开手,鼻血果然止住了。
语文老师接过黎钧寻手里的干毛巾,拧开水龙头打湿毛巾,一点点,轻柔地擦拭何夏下半张脸上的血渍。
语文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有的监考去了,有的回了教师宿舍。
语文老师打趣:“你这鼻子可真够脆的,把你们班主任吓得不轻!”
何夏不好意思笑道:“我是沙鼻子,最近天气又热,所以一碰就流鼻血,不怪班主任。”
“家里带去看过吗?”
“看过,没事,医生让天气干燥的时候泡胖大海喝。”
每年暑假,何夏每日的饮品就是胖大海泡的水,难喝,但管用。
“不是大毛病就好。”
何夏坐了一会儿,无所事事,眼神四处游离。
语文办公室她来了很多次,这次显然也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语文老师把改好的试卷推给她:“没事做就加一下分数。”
“哦。”
“逗你的,改完了,哪有让病号当免费劳动力的,你不想翻翻其他人的成绩?”
何夏还真有点想法。
语文老师改卷子后,从不按分数顺序摆放试卷。
何夏翻了翻,才找到章文乐的。
鲜红的97挂在姓名栏旁边。
在一班,这样的分数算不上优等,但对章文乐而言,这已经是长足的进步。
“听你班主任说,你以后想当老师,章文乐也算你第一个学生了,他这学期作文进步明显,你功劳不小啊。”
“没有,他自己努力的。”
想学的人自然会进步,何夏觉得不是自己的功劳。
语文老师依旧温和地说:“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说的,说说看,为什么想要将来当老师呢?”
“我妈说我从小爱多管闲事,我觉得当老师,能名正言顺的管学生。”
语文老师噗嗤一笑:“就因为这个。”
何夏也乐呵呵地笑:“开个玩笑。”
说完,她正色道:“我以前是留守儿童,我学到的一些人生道理,一半来自书里,一半来自老师,我敬畏知识和老师这个身份。”
语文老师笑:“等下真要见见你妈妈,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小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