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刃抵在脖子上,裴青阳有些发凉,但是刀上温热的鲜血又时时刻刻地在提醒他,眼前的人是大梁的皇帝,随时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裴青阳自问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他知道他死后应该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可是有些事他不得不做,至于赎罪,他早就想好了,他死后会在阎罗殿慢慢还。他原以为他早就不怕死了,没成想当死亡靠近的时候,他还是怕了。
“陛,陛下,我,我想活。”裴青阳声音颤抖地说出这句话。
沈确突然想到一个好方法,他要留着裴青阳的命,“你是如何与姜相联系上的?”裴家一直是与世家合作,为此温国公还将崔成黛嫁了过来,这裴青阳为何会听姜相的话,他们中间定有一个联系人。
“温国公一直都对我们裴家不冷不热的,我阿耶却一直坚信温国公会帮着裴家踏入京城,我却觉得赌注该压双头,因此我联系了淮南裴家,因为都姓裴,我翻了祖宗十八代才翻到两家之间的联系,便搭上了裴家这条线,联系上了姜相。”淮南裴家与河东裴家虽并无关系,但是只要有利益牵扯,仇人都能变亲人,裴青阳正是利用这点让裴家为他引荐,他答应裴家,事成之后河东裴氏与淮南裴家便是一脉了,淮南裴家虽在读书人心中占有高位,但是在其他世家眼中他们却不值一提,他们急需一个历史悠久的盟友,河东裴氏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裴青阳怕是没想到,姜相早与淮南裴家离了心,裴家推上来的人,姜相必定不会重用,这回的事,裴青阳就是个挡在前头的炮灰,成了固然是好,输了于姜相而言也造不成什么损失。
“我要你继续与姜相合作,你就告诉他,此次刺杀失败,但陛下与太子离心。”在姜相看来,阿渠是世家的,而沈确自己是绝对不会与他合作的,皇帝与太子皆不与他亲近,姜相急需一个属于文官的皇帝,若是知道皇帝与太子离了心,那么姜相的机会也就来了,沈确也有机会将姜相一党一网打尽。
南枝在一旁听完沈确的话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他打算逼姜相出手了,“陛下好算计啊,用裴夫人来牵着温国公,再用裴大人骗着姜相,可是我要提醒你,这两人都是千年的狐狸,指不定谁骗谁呢?”
沈确动了动手中的刀,他将刀上的血通通抹在裴青阳脖子上,裴青阳只觉得一片粘腻,“那就要看裴大人与裴夫人的聪明才智了?”
裴青阳迟迟不敢答话,他的父亲已经死了,他身后再也没有保障了,倒是崔成黛听完沈确说的话后,笑道,“陛下是想让我做你的间客吗,做倒是能做,但是温国公一向不看重我,我可不保证能成功。”
“裴夫人只需告诉温国公,裴家在你手里即可,温国公不是不看重你,他是只看重于他有用的人。”南枝早就看出来了,温国公只看利益,凡是有利于他的,都是世家出来的好儿孙,无用的,他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崔成黛想起了她的姐姐,她姐姐自出生便被定为太子妃,人人都赞颂她,她只要一出现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温国公也很喜欢她,现在想来,到底是姐姐自身优秀还是太子妃这个名头管用?“好啊,那就干一场吧。”她想看看,当温国公得知他是被她这个他从不在意的‘甜头’拉下来时会是什么表情。
见崔成黛答应了,裴青阳看了看周围,大势已去,“好,可是陛下,我是否可以与苏大人私下聊一聊。”
“怕是不行,她的夫君也在来的路上了,算算日子,应该也快到了。”沈确才不傻,他知道裴家不对,苏渔的状态也不对,他早就飞鸽传书,召来了苏渔的丈夫,扬州校尉,许贺。
苏渔在听到夫君二字时惊讶地抬起了头,“阿贺来了?”
话音刚落,沈渠和方梨便带着一队人马赶来了,“叔父,我们在路上碰到了许大人一行,我立刻就带他们来救你了!”
沈渠刚进门,看到了眼前的状况,似乎用不上他了?
沈确将手上的刀扔下,上前揉了揉沈渠的脑袋,“阿渠做得不错,还知道带着人来观音庙。”
沈渠沮丧地低头,“可是好像并没有帮到你们。”
南枝也来到了沈渠身边,“这不怪你,怪你叔父没我聪明,我的人来得可比他的人早。”
沈确没有反驳,若不是崔成黛来得早,怕是他和不言还要想办法拖一拖。
苏渔在见到许贺身影的第一时间便冲上去抱住他,这几日收敛着的情绪全都爆发出来,她多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许贺虽是个武将,但他敏感地感知到他的妻子这几日经历了很多,他宽厚的手掌默默地搭在苏渔的后背,轻声说道,“没事了,小渔儿,我来接你回家了。”
裴青阳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的观音竟然不属于他了?裴青阳刚要站起便被崔成黛压了下去,“人家夫妻重逢,夫君激动什么,你的妻子,在这里,裴青阳,你记住了,我是你千里迢迢从京城求娶来的,我是个什么人你都该受着,我和苏渔之间你选择的是我,你就该承担这个选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外头的天亮了,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南枝看着底下的人将观音庙打扫干净,从今日起,观音庙就真的只是观音庙了吧。
沈确突然出现在了南枝身后,“你与崔成黛和苏渔联手,为何不提前告知我?”
南枝伸了个懒腰,绛州之行终于快结束了,“没办法,我以前被男人骗过,信不过男人啊,特别是姓沈的男人。”
沈确语塞,她说的倒是没错,可是是沈碣骗了她呀,与他何干?沈确还想解释,南枝却挥了挥手走了,沈确看着南枝的背影消失在朝阳中,不知是不是她站的位置正好,现在的南枝仿佛被朝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耀眼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