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穉朱颜后,陈子涉却犯了难。
他现在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倘若离开这座新出现的山峰,回到芒砀山去,只怕诅咒会立刻卷土重来。
他没有同伴在身边,更不知道二天子掌控的区域在何方。
离开了这里,只怕很快就会被诅咒吞噬。
可这些新的山峰,出现得又实在诡异,山中不知有何等的凶险,实在不是良善之地。
且如果穉朱颜所言非虚,这山中存在某种神秘古老的力量,那么未必不会不吸引来其它邪祟,时间越久,这山中只会越危险。
陈子涉思索一阵,很快有了决定。
他一路潜行,来到这座新生山峰与原芒砀山的交界之处。
二者的交界并不明显,更像是同一山脉中的两座山头,可在穿越交界之处时,却会有种穿过了一层薄薄水幕的感觉。
陈子涉在交界处不远的地方停下,寻了个浅浅的洞穴,用巨石堵住入口,只留下一线小缝。
他打算在这里等到天亮。
天亮之后,若是樊哙、夏侯婴带人来寻找,他也能第一时间与对方汇合。
在这陌生环境中,陈子涉不敢贸然修炼,于是取出替身草人,琢磨着给草人配件兵器,进一步提升草人的战力。
他目前身上唯一的兵器,也只有货郎送给他的木剑。
只是这木剑失去了货郎力量的加成,已经变得平平无奇,不过这木剑的材质有些特殊,不知是什么木头雕刻而成,倒是格外坚硬。
陈子涉取出木剑试了试,倒还算趁手。
“还不错嘛。”
陈子涉夸赞一句,正要收剑。
忽然,他的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是福至心灵一般,手腕一云又使出了一招剑法。
接着便是第二剑、第三剑。
或挑、或刺、或劈……
这些剑法并不花哨,却招招凌厉,颇有几分大巧不工的意思。
陈子涉像是陷入了某种奇妙的境界,手中剑招一式快过一式,剑法浑若天成,竟像是个精研剑道数十年的剑客。
此时此刻,不再是人在舞剑,而是那木剑在带动陈子涉,泼洒出漫天剑影。
直到半个时辰后,陈子涉倏然收剑。
漫天剑影一拢,而洞穴之中却响起连绵不绝的“刺啦”声响,一道道剑痕于洞穴石壁之上绽开,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韵味。
陈子涉眼中精芒内敛,徐徐吐出了一口气,神情复杂。
“卓兄,不曾想你竟还给我留下了这样一份大礼。”
蕲县城中,卓叙以一身骨血魂魄入剑,斩出惊天绝艳的一剑,破了血丹,断了树神的登神之路。
而这把木剑融入了卓叙的剑魂剑骨,也留下了这位纯粹剑客在世间最后的印记。
陈子涉持此木剑,触动了印记,因此才有了之前的那一段剑舞。
那感觉,就像是卓叙手把手的,将一身所学尽数传授。
至于陈子涉最终能练到什么境界,就要看他的悟性和造化了。
“可惜我没有纯粹的剑心,未必能将卓兄的剑术尽数领悟,只能先将这剑术传承下去,待日后择一位天资心性俱佳之人传授。”
想到这里,陈子涉手捏剑诀,四道太乙剑气显现,在洞穴四壁上切割,将那些印刻着剑痕的岩壁切下,变成一块块石板收入墟石宝器。
忙活了好一阵,陈子涉终于将这些剑痕石板全部切割了下来,共得了一十八块。
在剑心纯粹之人的眼中,这些石板无异于是一本无上的剑道宝典。
感悟这些石板,或许会比陈子涉传授更能得剑法之精髓。
做完这一切,陈子涉透过巨石缝隙向外看去,只见天色已经由深黑转变成了暗青色,距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
芒砀山山顶被一片浓厚的雾气笼罩。
距离这片雾气约莫一里左右,十几座简陋的竹舍木屋坐落于山间。
一间大些的木屋里,左侧的草席上,姚玉珩、吕臣、阿梁三人躺成一排,右边则有四人围坐成一圈。
樊哙、夏侯婴正在其中。
樊哙挠着头抱怨道:“卢绾,这天都快亮了,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留着短短髭须,面相看起来老实温和的汉子。
他看着窗外的天色道:“大哥是去见二天子的,何时能回来我怎么说得准?不过这回去得是有些久了。”
樊哙不耐道:“哪里是有些久了?往日大哥去见二天子,从没超过半个时辰,这次都多久了?嘶,等等,二天子那厮该不是要加害大哥吧!”
他立刻咋呼起来:“娘的,这厮要敢动大哥,老子和他拼了!”
夏侯婴拉住樊哙道:“憨货,莫说这些不切实的话。我们这一身方术都得自于二天子,你拿什么去剁它,靠你那两把刀?”
樊哙甩开他的手,在屋内来回踱步,忽然看向夏侯婴左手边的汉子问:“周勃,我们这些人里你最有主意,你说该怎么办?”
周勃是个体态挺拔,行止沉稳,腰间插着根竹箫的男子。
他倒是沉得住气,不急不徐道:“我们这些人对二天子还有用。我总觉得二天子留着我们,还赐给我们方术,绝非搜罗祭品那么简单。”
“它对我们有所求,就不会轻易加害大哥,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这次二天子召大哥前去,大概是因为芒砀山两侧新生山峰的事,二天子一定是知道一些内幕,也许还要派我们做些什么,才会吩咐大哥这么久。”
樊哙想了想,也觉得周勃说得有道理,便稍稍松了口气。
但他看到躺在一旁的姚玉珩等人,却又为难了起来:“可是大哥不回来,不拿个章程,我也没法儿带人去寻陈老弟啊。”
“这姚妹子和吕兄弟也快醒了,我把他们打晕带回来,他们定是要找我算账的,这可如何是好?”
“我总不能……再把他们打晕一次吧?”
他的话音落下,卢绾、周勃、夏侯婴同时投去了赞同的目光。
三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仿佛在说:好主意,既然如此,这个坏人就由你做到底了!
樊哙呆了一呆,怒道:“娘的,你们这群混账!”
就在这时,一个层叠深邃,不辨男女,只是听到就令人头晕脑胀的声音,突兀的从木屋外的高空之上传来:
“陈胜,我来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