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粹微微一怔,大脑仿佛中了一发无量空处,满满的纷杂着数不清的乱七八糟的无用信息。
她无法从这些碎片般漂浮着的信息中理出一个头绪,那些正面的和负面的信息反复拉扯她的脑神经,直接干碎了她的思考能力。
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出云粹想据实以告,可她说不出口。
究竟是因为这个回答不体面所以说不出口,还是内心真实的感受是自己想要主动否定过去一直以来的想法,这些根本说不好。
到底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真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所以没有执着于这个答案。
但是出云粹看的真切,在意识到答案跟她想的不一样后,真希那墨绿色的眼瞳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失望。
这一刻,出云粹突然想要重新审视自己活着的意义。
与其说有意义,不如说没有意义。
找不到可以复活死人的咒术师,那么,远远地守着哥哥的尸体也是无济于事的事情。
这么说起来,她活着的这些年似乎就只是为了这一个目标,复活哥哥就是她活着的意义。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更迭,用了一百多年,她始终都没能找到那个男人口中所说的,拥有着能够让人起死回生术式的咒术师。
近几年,她甚至意识到自己被那个混蛋骗了,大概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术式。
是啊,听上去就很扯不是吗?
可当时自己年纪太小了,那个人说有一个咒术师可以通过不断地起死回生活了一千多年,她就真的傻傻相信了。
她被这个说辞硬控了一百七十几年,一直到近几年才开始停下寻找的脚步。
如果说这个世界不存在那样不断利用起死回生的咒术,让自己活了千年之久的咒术师,那么自己这一百七十几年的寻找就完全没有意义。
她找不到那个咒术师,没有那种罕见的术式就不可能将哥哥复活,尸体就是尸体,尸体没有温度,不会说话不会笑,跟一块石头一根木头没有什么分别。
如此,为了一个根本就是空谈的事情在忙碌,那她目前活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意义,意义,在上一个意义消失后,自己是否还能够找到另一个意义?
那天离开高专后,耳中回响的还是真希的声音,出云粹一直在思考自己之所以活着是否还能有别的意义。
她很不服气,想要努力的证明真希的话是错误的,她即便不是五条悟盟友也一定还有别的意义。
如果换做是普通人的话,这简直不是什么问题,人的想法千奇百怪,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追求,同时也有不同的活法。
只要有追求就能够找到意义。
可是出云粹不一样,绝望之后,她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想要追求的东西,看不到生命尽头的她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的话,其实会很糟糕,精神总有一天会崩溃。
想了一个下午,就连晚上在莉莉丝上班时,脑海中依旧在想这个问题。
成为过咒术师后,已经不可能再变成普通人,这一点她其实早就知道了。
“重新找个活下去的意义吧。”
凌晨五点钟,走出莉莉丝后面的那条巷子,看着东方泛白的天空,出云粹茫然的念叨。
然而这……并不容易。
四月份,伏黑惠正式入学了咒术高专,不讲武德的五条悟十分自然的将伏黑惠的体术教学推给了出云粹。
这件事是在电话里说的,仔细算起来的话,出云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过五条悟。
详细时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好像就是从她被五条悟叫去高专给真希和狗卷当体术指导的那天开始。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吃了晚餐,分别后就没有再见过面,就连电话和消息都直线锐减。
那天下午体术课结束后,出云粹跟着伏黑惠一起往高专的食堂去,路上的时候,出云粹状似不经意的问伏黑惠五条悟最近在忙什么。
伏黑惠沉思了一会儿,淡淡道:“他很忙吗,或许吧,我不是很清楚。”
出云粹哦了一声,又问:“都已经正式成为高专的学生了,难道你们不经常见面吗?”
“没有,”伏黑惠擦擦汗,“他不怎么在高专出现,前几天还在,这几天就有不见了,他总是全国各地飞着执行任务不是吗?”
沉默了半晌,出云粹才应了一声。
五条悟前几天在东京,但是他没有像过去那般急不可耐的去找自己。
再加上电话和消息的减少,出云粹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无声地笑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滑稽。
这是很明显的对她失去兴趣了吧?
追不到的时候总是好的,一旦对方开始有所回应就觉得索然无味,不少人在感情中都是如此。
心里说不别扭是假的,但是出云粹又觉得庆幸,还好她还没有太过动心,还好他们之间还没有发生什么盘根错节到分开后会伤筋动骨的事情。
虽然有点失落,但是,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总比彻底沉沦后再抽身要容易得多。
出云粹突然变得沉默,这让伏黑惠不免有些好奇。
少年转头去看她,就看到出云粹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眼睛却呆滞的望着前方的路,对周遭所有的变化都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感觉不到景物的变化,感觉不到空气的流通,感觉不到风吹到脸上的温度,感觉不到身边注视她的目光。
这是假笑,这样的假笑,伏黑惠过去看见过很多次,因为津美纪在外面受了欺负又为了不让他担心,从而不敢在家里流露出来时,就会这样笑。
牵动脸部最少的肌肉,僵硬的扯出一丝向上的弧度,眼底却半点笑意都没有,冷冰冰的十分勉强。
伏黑惠缓缓地吸入一口混合着初夏草木清香的空气,但紧接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粹,”脚步停下,他叫了出云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