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公主涩涩一笑,道:“这又是何必呢,是我自作自受,不听劝告,这才落得这败下场。”
格罗仁道:“我不管这些,反正小师妹你活,师哥便陪你一块活,你死,师哥便陪你一起死,总之,我再不会舍你而去了。”
格罗仁心中暗恋着玉龙公主,得始终以为自已身份低微,配不上玉龙公主,是以一直以来,都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不敢有丝毫表露,此时自知将死,再不说便再无机会说出来,便也不再顾忌什么身份高低,心中真情,表露无异。
格罗仁一片痴心,玉龙公主何尝不知。
但玉龙公主素以挽救大义宁江山为平生之志,日常所思所想,都是如何招兵买马,讨逆平叛,是以将格罗仁真心视而不见,反倒利用他的真情,将他笼络为属下,为自己出死力。
但到了生死关头,什么雄图大志,竟如云烟一般消散,心中所想,尽是格罗仁对自己的一片痴情,当下便笑道:“好,大师哥,玉龙便陪着你,一起生,一起死。”
两人在这生死关心,互表情愫,回首四目相对,笑意嫣然,浑不以生死为念。
玉虚见状,冷笑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好,贫道便送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上西天。”
双掌一错,直向两人拍去。岳中影在惊,疾冲而出,肋下门户大开,忽见两名道士紧紧贴在岳中影两侧,刷刷两剑,正中岳中影肋下。
虽只刺进数分,伤势不重,但岳中影一口真气一泄,半空中无力可借,直跌了下来。
玉龙公主同格罗仁,眼见玉虚一掌拍来,自已绝无幸免,双双抛却了短剑,四手互握,闭上了眼睛,含笑等死。
便在此时,忽听一阵哧声大作,外围士兵纷纷倒地,一时众兵大哗。
玉虚急向外看时,只见数十名蓝衣人自外面冲将过来,所有人尽数手执两柄短剑,剑法闪耀之中,接战着纷纷倒地,。
玉虚又惊又怒,眼见大功将成,半路上却又杀出来这么多人,正要喝问,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狗道士,拿命来。”
一道蓝影自众人中直冲而出,扑向玉虚,正是格罗仁的师父,双剑门格昭仁率门下弟子来救。
玉龙公主大喜,只叫了一声:“师父”,激动之下,忽觉得心力憔悴,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格罗仁忙大叫道:“小师妹,你怎么了。”
眼见玉龙公主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忙去把脉,却觉得玉龙公主脉息虽弱,却无散乱之象,方始稍稍放心。
格昭仁大骂道:“狗道士,敢欺负我双剑门的弟子,老夫倒要掂量掂量你有多少斤两。”
施展出双剑门连环夺命剑来,双剑一上一下,交错向前,只在玉虚周身寸许处闪动,快如闪电。
玉虚猝不及防,在格昭仁快剑之下,连连后退。
此时,双剑门下弟子冲入战场,所到之处,挡着披靡。
这些弟子虽非武林好手,但练剑十数年,自然远非玉虚属下众士兵所能抵挡,只片刻功夫,便将围攻的众士兵杀得四下逃窜,下一刻,逃得干干净净。
围攻岳中影的六道见士兵溃败,心下大乱,阵法立时破绽百出。岳中影只见一破绽,长剑乱颤,只听叮当之声不绝,六道手腕纷纷中剑,长剑落地。
岳中影一招得手,再不容忍,剑气大盛,阵势一破,六道无一是其对手,数招间,尽数胸口中剑,委顿在地。
格昭仁正逼得玉虚连连败退,眼见岳中影破阵而出,大笑着,叫道:“小兄弟,这几招耍得不赖吗!”
口中说笑,手中双剑更是如矫龙一般变化万千。
玉虚被格昭仁所逼,眼见大势已去,剑法更加散乱,又退后半步,一个闪避不及,被格昭仁刺中胸口。
格昭仁哈哈大笑,道:“狗道士,我当你剑法有多高,却也原来是个草包。”
说着,一脚踢出,正中玉虚小腹,短剑自上而下,从玉虚面部一直划到小腹,硬生生将玉虚劈成两半。
岳中影见格昭仁杀了玉虚,拇指一翘,道:“老前辈剑法更是高明,佩服,佩服。”两人相视而笑。
此时,格罗仁已经抱了玉龙公主,走到格昭仁身前,只说了一声:“师父。”口中哽咽,说不出话来。
格昭仁对这个大弟子,实是又爱又恨,爱其刚强正直,恨其痴于情孽不可自拨,这时见了,立时便想训斥一顿。
但见他满脸血污,疼爱之心立时压过了愤恨,只冷冷道:“这回可满意了吧,看你像什么样子,怎么做众师弟的表率。”
虽然说着,却伸手接过了玉龙公主。双剑门弟子便纷纷围在四周。
格昭仁手按玉龙公主百会穴,一股内力缓缓输入。
只片刻功夫,玉龙公主便即醒转,睁开眼,见格昭仁在旁,脸上挤出一丝笑来,轻声道:“师父。”
玉龙公主在双剑门下时,乖巧伶俐,聪颖好学,格昭仁视之如亲女一般,对其疼爱,实不在格罗仁之下。
但自玉龙公主当了公主,行事越来越不为格罗仁所喜,是以口中口口声声,再也不肯承认玉龙公主是他的徒弟,但心中之痛,却着实难向人言。
此时玉龙公主只轻轻一声师父,便将他心中所有不满尽数冲散,当下伸手在玉龙公主头上轻轻抚摩,道:“乖孩子,你累坏了,好好休息一下。”
玉龙公主数年来东奔西走,耗尽心智以挽颓势,无法刻安闲,实是劳累至极。
此时多年梦想破碎,却并不觉得沮丧,反倒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当下伏在格昭仁怀中,沉沉睡去。
格昭仁见玉龙公主脸上犹带笑意,暗叹了一声,复将其送入格罗仁怀中,笑骂道:“傻小子,这回好好珍惜,别再让她跑了。”格罗仁激动万分,不知说些什么。
格昭仁回头向岳中影道:“小兄弟,这几个狗道士怎么办?”
岳中影回头见玉明六道,尽数重伤,便道:“前辈,玉虚已死,首恶即诛,不如便放他们一条生路罢。”
格昭仁此时两个宝贝徒弟都回到了身边,心情大好,当下便挥挥手,道:“也罢,也罢,放他们滚便是了。小兄弟,半年不见了,不知你功夫进步如何,走走走,到我双剑门去盘桓几日,顺便试试你的功夫。”
岳中影忙道:“前辈见谅,晚辈还有要事在身,怕不能陪前辈了。”
格昭仁愣道:“什么要事?”
岳中影道:“晚辈有个朋友,不幸被人掳走,晚辈急着要去救她。”
格昭仁道:“朋友?”
看了看岳中影,心中已然明白,指了指格罗仁,道:“怕不是朋友这么简单吧?”
岳中影脸上一红,笑道:“前辈取笑了。”
格昭仁道:“好,好,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强留你了,正事要紧,来日有缘,咱们再聚。”
岳中影拱拱手,道:“前辈,告辞。”说着,向双剑门弟子略一拱手,转身便走。
只走得几步,忽听格罗仁道:“岳兄弟。”岳中影回头道:“怎么?”格罗仁顿了一顿,道:“多谢岳兄弟。”岳中影一笑,道:“格兄保重。”转身离去。
岳中影别过格昭仁,想按原路返回,只是山回路转,一时竟找不到来时之路,在山中穿行了数里,这在走了出来,只见远处烟尘飞动,人马嘶鸣,连绵数里之外。
自知这正是段思良的大军,经玉龙公主这一战,段思良便同杨干贞撕破了脸,公开起兵,只是段思平远在阳苴咩城,不知道他是否得讯,安危如何。
岳中影呆了片刻,突然一声苦笑,自道:“段大哥深谋远略,岂会有事,我当真是杞人忧天了。”
转念又想,自己帮玉龙公主逃脱,董伽罗只怕会大大的不喜,只怕以后再见面,未必还能如往常一般,但又想玉龙公主经此一败,心中大悟,同格罗仁好事可期,何尝不是件好事。
想到此处,便又想起董云楚来,只是这路途不明,实不知去何处寻她。
想到此,掏出了刀红英留下的红绸,心想,要寻到董云楚,只有先回到那条小河边才行,便复又动身。
凭着心中记忆一路慢慢回想,边走边寻。
寻了大半日,天色渐晚,岳中影知道如在山中乱走,只怕迷途更深,便在山中胡乱休息一夜,到次日天明,复又寻找。
如此又是半日,忽见前面城池在目,战痕犹在,正是通海城。
数千百姓正自清理城外尸体,更有妇孺哭声惨烈,心知必是父母寻到了战死的爱子,妻子寻到了阵亡的丈夫,儿女寻到了永逝的父亲。
不觉得心中一阵难受,暗道:“段大哥这次起兵,不知道成败如何,但无论成败,必然也会是积尸如山,亡魂无数,实在不知道这样做该是不该。
找到了通海城,要寻那小河,自然容易多了。
岳中影离开通海城,一路寻来,不多时,便到了玉龙公主屯兵之所,再走数里,那小河便豁然眼前。
依着刀红英所留红绸所示,沿着向西的支流一路而上,翻过几道大山,只见山势渐缓。
群山环绕之中,一处小村寨,此时快近正午时分,山村中炊烟袅袅,这小村寨借了群山之赐,免却了战患暴政之苦,一片平静详和之象。
岳中影站在寨外,呆了一阵,这才入寨。走进寨来,只见寨内人烟甚少,只有十数名孩童,正在嬉戏玩耍。
正愁何处去找刀红英,却见一名孩童跑了过来,瞪着岳中影看了半晌。
岳中影正感到奇怪,那孩童便向他说了几句,便说得并非汉活,岳中影不知何意。
那孩童见状,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纸条,递给岳中影,眼中露出询问之色。岳中影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只写个董字,心中大喜,知道这孩童定是刀红英吩咐了,在这里等自己,当下急点点头。
那孩童咧开了嘴,笑了一笑,伸出手来。
岳中影一愣,随即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那孩童头顶,自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来,递在那孩童手中,那孩童拍手一笑,转身便跑。岳中影急跟了上去。
只见那孩童直跑出了寨口,向着西边直了直,嘻嘻五笑,便又回到了寨中,继续玩耍。
岳中影见那西边一片碧色,看不清半点异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走到近处,岳中影不禁一愣,只见碧绿之下,开满了茶花,清风习习,清香泌鼻,竟没想到鄙野之地,竟也有如此景色,虽不如蝴蝶泉边茶花之盛,却也尽显清幽之境。
忽听得右侧一声轻笑,岳中影忙转过头去,只见一株大树枝叶之下,刀红英横卧其上,一只脚半坠在空中,一晃一晃。
岳中影忙走上前去,道:“刀姑娘。”
刀红英嘻嘻一笑,全没了前日那般怒气,道:“两天不见你,我还以为你被乱刀分尸了呢。”
岳中影忙道:“刀姑娘,云楚呢?”
刀红英一听,笑容一敛,跳下树来,道:“不知道。”说着转身便走。岳中影忙跟在她身后。
刀红英也不理睬,只顾前走,走了一程,穿过树林,便见一小片空地上,搭建了两间小木屋,木屋上枝叶犹新,显然是新建。岳中影心知董云楚必在其中,便忙上前。
哪知刀红英一伸手,道:“且慢?”
岳中影一愣,道:“怎么了?”
刀红英盯着岳中影,道:“我问你一句话,是不是无论董姑娘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舍她而去?”
岳中影见刀红英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一惊,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刀红英面色不改,只道:“没什么,我只想提醒你,心里有所准备。”
岳中影心中一沉,知道董云楚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理刀红英,直向木屋冲去。
刀红英呆立在地,脸上显出异样之色。
岳中影冲进一间小屋,只见屋内空无一人,便又冲进了另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