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红英冷冷一笑,道:“方才我师叔来抓你,我让他进房来搜查,他却不敢,你可知道为为什么?”
岳中影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又提到这里,摇了摇头,道:“在下不知,请姑娘见示。”
刀红英道:“只因我摆夷人的规矩,除非至亲至爱之人,绝不容许别人进入闺房之内,一旦闯入,只有一死,杨成江虽是我师叔,但也没这个胆子,哼哼,不过,岳大哥,你却在这里住过了七天七夜,这可如何是好。”
岳中影暗暗心惊,南疆诸部风俗颇怪,刀红英所言不知是真是假,但方才自己明明听刀红英要杨成江四处搜查,但杨成江不敢进刀红英的卧房,却也是实,只怕这规矩十有八九不假。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刀红英见岳中影脸色变幻不定,脸上怒意渐消,反倒露出一丝笑意,道:“不知怎么回事,岳大哥越是痴情,小妹却越是欢喜。岳大哥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行事光明磊落,慷慨重诺,对自已的所为,恐怕不能够不负责吧?”
岳中影一愣,道:“姑娘此话何意?”
刀红英得意地笑道:“听闻你们汉人是最重礼法的,是不是?”岳中影点点头。
刀红英便道:“岳大哥中毒的这些日子里,小妹不顾什么礼法之防,亲自为岳大哥换药去毒,岳大哥赤身相见,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你们汉人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啊?若依你们的汉人的规矩,岳大哥,小妹今后之一切,该当如何处置才是?”
岳中影大惊,初时刀红英说为他疗毒,岳中影便暗暗有些忐忑不安,但却又心存万一之望,或许是刀红英派他人为自己疗毒,也未可知。
此时听刀红英亲口说来,这七日夜间,竟是刀红英独自为自己疗毒,自己祼身相见,实是大大的不妥,当下急站起身,道:“刀姑娘,姑娘不顾自己,为岳某疗毒,岳某铭记在心,但此事岳某绝不对第三人有半分泄漏,亦绝不会伤及姑娘名声,请姑娘万不可再提。”
刀红英脸色倏变,怒意渐盛,柳眉倒竖,喝道:“原来如此,你们所谓的侠义中人,竟然也是如此薄情寡义,本姑娘今后的名声,竟是你一句万不可再提,但能遮掩过去的吗?”
岳中影汗出如雨,实不知如何是好,道:“姑娘既然如此说,岳某不敢再辨,待救人事了,岳某唯姑娘处置。岳某这条命既然是姑娘所救,予取自随姑娘。”
刀红英道:“是么,唯我处置,那好,我要你娶我为妻,你肯不肯?”
岳中影明知刀红英定是如此要求,却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直接了当的提了出来,自己竟不知道如何拒绝,一时说不出话来。其实,在摆夷风俗,本不如汉人那般拘束,刀红英又偏偏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便是如此脱口而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看岳中影半晌无话,心中恨意渐生,冷笑了一声,转身入房。
不久,却见她又从房中出来,手腰下挂了双钩,手中拿着岳中影的宝剑。瞪了岳中影一眼,道:“走吧。”说着,将宝剑掷还给岳中影。
岳中影一愣,道:“去哪里?”刀红英冷冷道:“救人。”说着,转身下楼。岳中影不知是惊是喜,忙跟下楼来。
下得楼来,只见身处之地,四面环山,数十座小木楼散落在山谷之中。
刀红英头也不回,只道:“不可随意说话,不可离我三尺之外,亦不可擅自与人动手,一切听我吩咐,否则,连累董云楚丧命,本姑娘可不负什么责。”岳中影听她言语冷竣,知道她恨自己已深,便也默不作声。
刀红英并不向山谷中去,却是转向山山。山中道路极多,不出十余丈,便有数个岔道,若非有人带路,当直是寸步难行。岳中影知道,若是在他处,至多迷路而已,而在五毒教,若是走错了路,只怕前面便是数不尽的机关陷阱,剧毒埋伏,当下紧紧跟在刀红英身后。
走了约略里许,刀红英忽然身子一伏,左右微摇,作个下伏手势。岳中影伏下身子,却见远远小山包上,出现一道身影。刀红英低声道:“你先别动。”说着,直起身子,远处那人见了,远远的双手划个小大圈子,指指刀红英。刀红英以手指天,手腕一抖,做个蛇行之象,远处那人见了,双臂平举,随即隐身不见。
刀红英这才道:“走吧。”复向前行。
又转三四个岔道,忽听一声哨响,林地里蓦地钻出一条大蛇,昂起了头,拦在两人身前。岳中影一惊,急挡在刀红英身前,举剑便速刺向那大蛇,却听刀红英冷冷道:“闪开,我说的话你忘了。”
岳中影一愣,心道:“你说不让我随便同别人动手,可没说不可向蛇动手啊。”
心中虽这样想,却不反驳,只让开了身子。只见刀红英自怀中摸出一把铁哨,放在嘴边,吱得一声,发出极凄惨厉她声音,声音断断续续,连响了五次,这才停下。
只听不远处,亦发出一阵哨声,那大蛇听见哨声,立时回头,缓缓隐入密林之中。岳中影却才明白,这大蛇,竟也是五毒教的哨探。
如此穿过了五六道哨卡,便到了山腹深处,只见草木渐稀,露出光秃秃的岩石,颜色灰暗,岩石之下,隐隐有毒虫蠕动。显然是毒气太重,使得花草亦不能生长。
刀红英低声道:“接着。”头也不回,向后抛来一物。岳中影忙抄在手中,却是一枚手指般大小的珍珠。
只听刀红英道:“这颗珍珠有避毒之效,你含在嘴里。”
岳中影道:“那姑娘呢?”却听刀红英冷冷道:“哪那么多废话,五毒教的人会怕五毒教的毒吗?虚情假意”岳中影被他讽刺一句,也不回话,只将那珠子含在口中。
再向里走,便见山中毒气渐起。岳中影只觉得气味逼人,几欲呕吐,但神智始终清醒,真气亦无异样,想来定是那避毒珠之效。
向里又走了一箭之地,一道突出的小山梁挡在前面。刀红英停住了脚步,仔细倾听。岳中影微一凝神,便听出山梁之后,脚步声响,细细听来,共有七人。
刀红英听了半晌,低下头来,以短钩划地,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山梁之后的地形,记清楚了。
梁后有六七个人,武功虽不高,使毒的本事却不弱,一会儿我出去,分散他们注意,你趁机立即动手,不许留活口。”
岳中影一愣,道:“这些都是贵教弟子,怎么能下如此杀手,咱们志在救人,何必多伤人命?”
刀红英转头斜瞪他一眼,道:“想要董云楚活命,就别妇人之仁。”说着,又在地上点了一下,道:“距这些人七丈之外,是有个山洞入口,洞口只有二尺见方,设有极厉害的机关,里面有人把守,你杀了这些人之后,立即冲入洞中,在机关发动之前,将把守之人杀了,洞口左手八寸处,有三道铁链,记得拉中间一道,千刀不可拉错,否则送了命,别怨我。”
岳中影听她语气虽然冰冷无礼,却处处露出关切之意,心中感激,点了点头。
刀红英见岳中影点头,当即长身而起,跃过山梁。此时便听有人喝道:“谁?”刀红英冷声道:“是我。”
那人便道:“哦,原来是大小姐,大小姐,这是神龙洞所在,除了神龙洞一系弟子,外人是不准出入的,难道大小姐不知道教规吗?”刀红英笑道:“我自然知,。杨师叔有要紧事,不有前来,所以派我来向几位传令的。”
那人道:“是么,师父纵然有事,为什么不派别的弟子来,居然劳动大小姐。”
刀红英道:“几位不信吗?好,杨师叔有信物在此,你们不信的话,自可来看看。”
岳中影仔细倾听众人脚步声,知道这几个人都缓缓走近刀红英,当下紧紧握住了剑柄,缓缓向山梁上爬起,便在此时,忽然听刀红英叫一声:“动手”。岳中影长剑出鞘,一式“偏花七星”,向山梁后众人刺去。
山梁后把守的众人哪想到后面竟然有人,更没想到此人剑法竟然如此之高,急急忙忙要拨兵器招架,却哪还来得及,只听几声惨叫,胸口尽数中剑毙命。
岳中影一剑凑功,更不迟疑,急向刀红英所指引的地方扑去,果见一个洞口,洞内一影一晃,便见那洞口一道铁板缓缓合上。岳中影足下发劲,犹如闪电一般,呼得一声,冲进洞来。
那守洞之人哪料道岳中影来势如此迅速,只微一发呆,被岳中影一剑刺穿了咽喉。
岳中影杀了那人,便见那洞口已经快要合上,急忙向左侧扑去,果见三道铁链,急抓住中间那道,用力一拉,只见洞口的铁板立即停止,只停得片刻,复又缓缓打开。红影一闪,刀红英扑了进来。
刀红英道:“你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进来。我去里面救人。”岳中影点点头,道:“刀姑娘,小心些。”
刀红英白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别那么好心,只怕将来你恨我还来不及呢!”岳中影一愣,不知她此话何意,却见刀红英冷笑数声,向洞中走去。
岳中影警惕的看着洞外,心中暗暗有些为刀红英担心,她虽是五毒教的人,听方才守洞之言,只怕她也从未曾到洞中来过,如此紧要之地,只怕更是机关重重,不知道她是否当真能闯过,一旦有失,恐怕立时危及董云楚性命。
哪知道担心了半天,洞中却全无动静,岳中影运起几力,竟也听不到一丝异动。才了许久,忽听脚步声响,只见刀红英怀中抱了一人过来。
岳中影心中激动,知道那人定是董云楚,急忙迎了上去,要接过来。那知刀红英身子一闪,道:“别动,她中了毒,动不得。”
岳中影一惊,急向董云楚看云,却见董云楚全身被青布包裹的严严实实,急道:“云楚中了什么毒,重不重?”刀红英冷冷道:“急什么,反正死不了。”说着,抱着董云楚钻出洞来。
岳中影稍稍放心,跟着出洞。刀红英却不按原路返回,反而顺着那山势,向山顶上掠去。
岳中影无声不响的跟在刀红英身后,一时掠上山顶。刀红英四顾扫视,暗思片刻,向北下山。
到了山脚,只听水流声响,乃是一条小河,逆流而上,走出里许,只见一条小船泊在河流转折之处。
刀红英抱着董云楚,跳上小船,回头向岳中影道:“你守在这里,待过了一个时辰,无论是否敌人来追,便向河上游去寻我。听着,动手的时候,别想着什么剑下留情之类,枉送了性命。距此五里之地,有一红柳,红柳上留有记号,按我指示,去寻我便是了”说着,抓起船浆,划着小船缓缓向河上游而去。
只走出丈余,忽又回头,向岳中影抛来一物,道:“接着。”
岳中影顺手抄起,却是一颗拇指般大小的药方,通体如莹玉一般,华光流动,一看便知是珍贵之物。
只听刀红英道:“危急时刻,可以救命。”
说着,头也不回的划船去了。岳中影虽然心中担心董云楚安危,但见刀红英如此郑重其事,心知身后追兵必然非同小可,当即静静守在河边。
过了小半个时辰,始终不见有追击之敌,正疑惑间,远远山顶上忽然出现几个人影,直掠了下来。
奔到近处,只见为首那人,正是那乞丐,亦即刀红英之师叔,五毒教神龙洞主杨成江,只听那乞丐冷声道:“果然便是你小子,哼哼,感到五毒教来闹事,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忽得右手探出一伸,直抓向岳中影胸口。
岳中影早有准备,剑发轻吟,向杨成江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