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说服我同意了股份制方案,徐冰雅很高兴,把放在茶几上的几个袋子一一打开,笑吟吟的说,大过年的,别郁闷了,知道你这几天是单身,专门绐你带了午饭,快来吃吧。
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解不开也甩不掉,堵的胸口发闷,回答说没胃口,不想吃。
徐冰雅叹了口气,说,坐过来吧,我帮你答疑解惑,听了我的话,保证能让你胃口大开。
美女姐姐如此善解人意,我当然乐意从命。
茶几上的食物很丰富,有水煮花生、道口烧鸡、腊牛肉,还有焦黄的干炸带鱼段。
徐冰雅打开一听易拉罐递给我,罐体上是花里胡哨的的洋文,我问这是什么,她说是美国进口的啤酒,口感不错,比青岛啤酒好喝。
徐冰雅自己也打开一罐啤酒,举起来要和我碰杯,我没有响应,用满是问号的目光盯着她看。
她摇摇头,用无奈的浅笑回应我的无礼,把啤酒罐放下,一番轻言细语,把我眼中的问号变成了惊叹号。
她说,七年前,从省财经学校会计专业毕业后,按“从哪来,回哪去”的分配政策,我回到了榆树坪,随即被分配到修造厂当见习会计。
山沟里的生活很枯燥,修造厂的工作很乏味,让我既无聊又厌恶。
为了排遣心中的寂寞,打发没什么用处的时间,也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想被太重的负面情绪再次打倒。
我参加了自学考试,三年前拿到了会计专业的本科毕业证,两年前拿到了法律专业的本科毕业证,去年考到了律师上岗证。
这几年,除了上班,我的时间全用在了备考上,几乎没有社交,没有其他的爱好,也没有朋友闺蜜。
听到这里,我插话说不对呀,虽然我没看过你的档案,但来修造厂前,组织部的人给我介绍过老孙、小申和你的情况,他们说你是中专学历,助理会计师职称。
徐冰雅淡定的说,他们说的没问题。
会计专业和法律专业的学籍档案,是我自己从自考办提取的,根本没有转交给组织部和干部科,矿上没人知道我有两个本科毕业证,还有律师资格证,我父母和小弟也不知道。
我更纳闷了,说怎么会这样,你不知道本科生的工资,至少要比中专生高两级吗?
按干部政策规定,两个不同专业的学士学位,等同于硕士研究生学历。
整个古城矿务局,有研究生学历的不超过十人,你把档案和本科毕业证交给组织人事部门,不仅能好几级工资,职称也早就上去了,有很多机会调离修造厂这个边缘单位。
徐冰雅惨然一笑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参加自学考试也不是为了拿学历,涨工资,升职称,换单位,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施压,让我没时间没精力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说,和会计专业相比,我更喜欢法律。
时间长了,喜欢变成了习惯,拿到毕业证后,我依然把大部分业余时间花费到收集案例,研究新颁布的法律法规上面。
近两年,我对经济法方面的兴趣越来越浓,如果生活在大城市里,现在的我,可能会是一个业务还不错的女律师。
会计只是和没有感情的数字打交道,既乏味又枯燥,而法律是建立在大量案例基础之上,从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案例中,我能品味到世事的艰难和人性的丑陋,感悟到很多别人体会不到的东西。
原来是这么回事!
古人云:见博之不迷,听聪则不惑。
徐冰雅身上的神秘气息,来自于她的博学。
博学让她睿智,看问题更深刻,思维比别人更严谨,在普通人看起来很困难的事,在她的手里,往往会给人留下举重若轻的感觉。
我终于释然了,举起手中的啤酒,特别认真的说:“徐姐,你真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敬您一杯,这罐酒全当是拜师酒,我干了,你随意。”
仰头把一整罐啤酒全灌进了嘴里。
徐冰雅呡了口啤酒,说,不准叫我徐姐,难听死了。以后也不许叫徐会计,要么称呼我全名,要么和小申小苗他们一样,叫我“冰姐”。
我试探地喊了声“徐冰雅”,又叫了声“冰姐”,发现这两个称呼都有些拗口,又翻来覆去试了几遍,把徐冰雅逗的笑逐颜开,说才发现我性格中还有幽默的成分。
我唏嘘感叹,说,我你本是阳光自信,甚至有点张狂的男儿,被长期的机关生活磨去了棱角,被迫敛起了锋芒,变成了现在这副连自己都厌烦的模样。
整天板着脸故作深沉,不敢放肆的大笑,不敢无所顾忌的发怒,唯恐别人说我轻浮,说我不成熟,说我需要继续锻炼。
这是我的心里话,是我经常不开心的原因。
杨树林说我不像年轻人,缺少激情,没有冒险精神。
我觉得很冤枉,这种被冤枉的委屈还没办法给别人倾诉,怕自己的抱怨会被人说矫情。
徐冰雅挑了一块肥厚的带鱼段,细心的把鱼刺剔掉,把鱼肉挟到我面前的纸袋上,看似随意的问,媳妇不在家,街道上的饭馆还没开门,你这几天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有没有兴趣在我家搭个伙?
我说不敢打扰叔叔阿姨,邻居陈明华家的嫂子,早就打过招呼,每顿饭都会给我留双筷子,肯定饿不着。
喝了两罐啤酒,脸颊染上了红晕的徐冰雅,似笑非笑的盯着我说,不是怕打扰,是害怕别人说闲话吧。
她说的没错,这才是我无法说出口的原因。
这个问题不能回答,延伸下去太尴尬。
我转移了话题,问徐冰雅她姨夫什么时候收假,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借用一天小弟和你家的车,拉我去运输公司修理厂去看看,听人说,那个厂是古城最大的汽车修理厂。
我说的是真心话。
虽然把筹备汽修车间的事交给了大海和小申,我不会参与具体事务,也没准备指手画脚,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当甩手掌柜,对筹建工作不闻不问。
百闻不如一见,想的再多,也没有用眼睛看到的东西真实。
年前我就想过,要找个差不多的汽修厂看看,看看人家是怎么运作的。
徐冰雅的姨夫恰好在运输公司修理厂上班,熟人好办事,这个便利条件不用白不用。
徐冰雅兴致很高,说我姨夫初八收假,不用麻烦小弟,后天或者大后天,我开车带你去找我姨夫。
放假这些天,我没怎么出过门,在家里闷的都快长毛了,正想出去散散心呢。
你别怕,我两年前就考了驾照,开车技术还可以,不比小弟差多少。
你定好时间,我去你家接你,咱们在县城好好玩上一天。
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掉进了自己亲手挖的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