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了流云州宣武国西边一个叫做留芳的小镇。
镇子的边缘,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
几个身影悄悄潜伏在宅院外的树丛中,夜色中几人手中利刃的寒光反射出他们眼中的贪婪。
为首的马三儿满脸横肉,他低声对同伴们说:“这宅子里只住了两个小娘们儿,平日里她俩在镇上穿得好用得好,一定有不少家产。一会儿我们进去......”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大哥,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我听说这宅子里不干净,有脏东西。”瘦小的男人叫做刘仁,他颤抖着声音说。
“呸!你个胆小鬼,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鬼不成!”马三儿瞪了刘仁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给我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宅院,正当他们准备翻墙而入时,一阵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忽然就多了一丝寒意,刘仁不禁打了个哆嗦。
“嘎吱——”一声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那宅子外院的小门竟然缓缓自行打开了。
“啊——”刘仁尖叫一声,转身就想逃跑,却被马三儿一把揪住衣领,“你跑什么?给老子站住!”
拉扯之际,一个凄厉的女声从宅院内传来:“擅闯者死!”
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逼心头。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所措。就在这时,院中的灯火突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别……别怕!”马三儿定了定神,但他刚松开挣扎着的刘仁衣领,刘仁便“咻”地脚底抹油溜回了树林中。
马三儿啐了一口,回手一掏便将另一人推入了院中。
见那被推进去的人无事,马三儿也握紧大刀跟了进去:“不过是吓唬人的玩意,其他人都给我进来!等明天老子再去收拾刘仁那杂碎!”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全部进入院中,院子的大门“砰”的一声合了起来,凄厉的惨叫声从黑暗中传入耳膜,犹如直接灌入他们的脑中。
几人定睛一看,只见靠近宅子的大门口,一个面色惨白,双眼猩红的身影悬在半空。那身影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漂浮着。
那身影越来越近,待看清,那漂浮着的人脖颈上一道深深的血痕触目惊心,鲜血正缓缓地从伤口中流出,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滩滩刺眼的红色。
“鬼……鬼啊!”众人惊恐地尖叫着,纷纷想要夺门而逃,但大门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锁住,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马三儿此刻也慌了神,他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想要劈向那个恐怖的身影。但每次大刀挥出,都会在距离那身影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下,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
“救命……救命啊!”马三儿终于崩溃了,他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但却任凭他怎么用力都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带来的兄弟全都是已经倒在了地上。
眼看那悬浮的人影向自己举起了利爪,五大三粗的男人终是“咚”一声倒在了院子门口。
惨叫声渐渐消失,夜色总算恢复了平静。
片刻之后,宅门轻轻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十四五岁,身着一身碧色,粉面桃腮的少女。
她眨巴了下亮晶晶的大眼睛,对躺倒一地的男人挨个探了探鼻息,啧啧了两声感叹道:“胆子这么小?这就全吓死了?”
少女将四五个歹人的魂魄装进一个瓶子里,素手一挥,那几具尸体竟是化作了灰飞。
少女又掐诀收拾了院中被碰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才转身回到了屋里。
小院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魇。
屋内书房中的女子一袭玄色长袍,正斜靠在垫着软枕的长椅上看着一本《苍渊志异》。
一头如瀑的黝黑长发披散而下,滟敛绝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淡漠与疏离,仿佛尘世间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她的眼眸清澈如水,却深邃得如同夜空中的星辰,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额上的金色剑形纹印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不近人情。
这宅院中所住的主仆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挨了雷劈,化了形,却没能飞升的青黛和利用天雷之力脱了六万年之困的曦玄。
青黛坐下倒了一碗茶才有些嗔怪地对曦玄道:“主子,要不咱把院里的那具傀儡换一换吧,这几人又被吓死了。”
曦玄听她抱怨放下手中的书籍,嗤笑了一声:“那换个小白兔?”
青黛嗫嚅道:“那倒是不至于,不过我们在这镇子安家两个月,这已经是吓死的第三批了。”
说真的,其实布个结界就能解决的事,非要弄个恐怖傀儡。按她看,就是玄主的恶趣味。
曦玄倒是不以为意:“那又如何?不都是自己送上门的?”
青黛有些悻悻地道:“死了就死了,倒也没什么,只不过那鬼差估计又要找上门了……”
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得“咚咚”两声敲门声。
“哎……”青黛叹了口气:“我说什么来着。”
她度去将门打开,果然见那冥界的两位无常“黑糊糊”和“白茫茫”正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
青黛也未多言,便将他们带到了曦玄面前。
“大人。”黑白无常对着曦玄深深的鞠了一礼。
曦玄将手中的书本放到一旁,单手杵了下巴看向他俩,笑着道:“你俩还挺闲。”
黑糊糊有些无奈,只得老实道:“生死簿上忽地又多了几个死者,上头让我们来问问情况。”
曦玄“哦”了一声,气定神闲道:“吓死的。”
见两个无常有些无语,她又问:“有意见?”
“没,没有!”黑白无常集体摇头,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排练过似的。
“那就好。”曦玄倒了两杯茶,用手在桌上点了点,算是请他们喝茶的意思。
黑白无常赶紧将茶双手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茶才落肚,遂又听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人不犯我,我自不犯人。如果有意见,叫你们鬼主来找我,他若不敢来,就让上面那个小子来。”
黑白无常一时间只觉得汗流浃背,齐声应道:“是,大人。那魂……”
曦玄让青黛把瓶子交给无常,又道:“魂,你们带走。那个满脸横肉的,下辈子做只猪吧。”
无常赶紧将几人魂魄倒了出来,用锁链一锁才又对着曦玄鞠了一躬:“那大人,我们就先走了。”
曦玄“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黑白无常不禁心中呐喊:以后这个活儿,是真的不想来了啊!
青黛虽然没有搭话,但她心里却咋舌:让马三儿做只猪?惹谁也别惹玄主,她可是真的记仇。
夜凉如水,小宅院再一次归于平静。
第二日,堪堪第一声鸡鸣如天边破晓的号角般响起,这栋宅院的大门又被敲响了。
青黛还未开门,就听见门外那昨日跑掉的瘦子急迫的声音颤抖地传来:“仙长,就是这,我……我昨日亲眼所见,这宅子里有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