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族营帐。
黑暗中，地面突然出现一个方坑，一个人头从地下悄悄探出，四处瞅了瞅，眼见一队巡逻的羯族士兵走来，又匆匆收回脑袋。
眼看着走在排头的士兵即将一脚踏下，地面的方坑瞬间消失。
士兵只觉眼睛一花，他停下脚步，拿着火把看向地面。
可那里平平整整，什么也没有。
他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是疲乏了，又奖励自己两个耳光，然后带着小队继续巡营。
队伍很快远去，只留下原地平整的土地。
如果仔细的话会发现，这一方土地比四周恰恰少了上面的草丛。
地面下，刚用泥土填完坑的路凡，抚了抚胸口。
太tm刺激了！
他找了个方向，继续挖地道。
在他身后则跟了一队骑着帝王虎的村民。
季弘和李瑰一人一边，为路凡举着火把，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剩下大眼瞪小眼。
哎！都怪他们没用，这么多人里一个转职石匠的都没有。
村民们没有转职为对应职业，就无法使用对应的工具。
唯一一个有机会当石匠的季弘也选择成了制图师，因此挖地道的重担只能落在路凡身上。
而当事人路凡倒没觉得怎么样，能者多劳嘛！
他更该庆幸的是，敌军把营地安置在了建村令领域同化范围内。
若是在范围外面，那此次偷袭就想都别想了。
再次挖开一块地基，入目是一片黑暗。
没有星光，应该是在某处帐篷的角落。
路凡悄悄探出头，他嗅到了发霉的味道。
看了下地图，只帐篷外守着几个士兵，应该是敌军比较重要但又不那么重要的位置。
起码比起地图上的两三处被层层保护的位置差远了。
路凡从地道跳上来，季弘和李瑰也跟着爬上去，其他人则留在地道。
等他们适应了四周的黑暗，才在摸索中发现这里放着的是敌人的运粮车，约有八九辆木推车。
一半木推车上放的是已经发霉的陈粮，还夹杂着许多砂石，还有一半则全是储水袋。
“这些粮食大都是从我们冀州百姓手里搜刮来的。”
季弘低声说着，有些忿忿。
路凡则更关注他们的水袋，“如今冀州干旱无雨，他们还能配给这么多水袋，看来襄国那边有固定的水源。”
李瑰在一旁小声回应。
“公子不知，我们逃荒时曾听闻，襄国城外同样水脉干涸，那天王石勒焦心无比，一连杀了好几个晋臣官员祭天。”
“后来呢？祭天下雨了？”
路凡好奇。
“没有，”李瑰摇头，“听说是一位得道高僧施展高深佛法，强令襄国城外水龙吐水，填满护城河，仅三日，襄国城旱情得解。”
“这么厉害？”路凡听得咂舌。
李瑰不认同道，“能传出来的都不知被夸大了多少，哪里比得上您呢。”
“马屁精~”季弘在两人身后撇嘴，还孩子气的冲李瑰做了个鬼脸，却被对方无视。
三人检查完营帐，除了粮车并无其他。
路凡直接连粮食带粮车一同收进背包，然后留下两个村民在地道下守候，让他们听信号行动。
随后他们继续启程，路凡时不时挖开地面看看路径。
虽然他手中有地图，但并不清楚地面上敌人营地内的分布，只能通过地图上代表敌军的小红点数量与分布来推测。
一路上，他们又先后找到了敌军的马厩，军械库，还有一处正忙活着打造攻城器械的军匠所。
路凡走一路，收一路。
除了不能存放到背包的马匹等活物，其余兵甲器械统统进了路凡的背包里。
在军匠所里，季弘和李瑰遇到了他们的熟人。
双方一通叙旧，才知道这些军匠都是被羯人强行征来的匠人，全都是冀州的汉人，有平民，有汉人官员为讨好羯人献来的奴仆。
看他们各个蓬头垢面，瘦骨嶙峋且遍体鳞伤的模样，其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本想着羯人那儿好歹有口吃的，靠着手艺混口饭，饿不死就行，谁想到是掉进了狼窝啊！”
季大牛说着就忍不住心酸。
他是季弘堂支三爷爷家的表叔，小时候对季弘多有关照，正是因为相信对方的人品，季弘这才敢向路凡提出与他表叔悄悄会面的要求。
因为时间有限，眼看快要到丑时，双方都加快了交谈进度。
在见识到神奇火把、肉白骨的神粮土豆等超出想象的东西后，季大牛也是干脆利落的表示了愿意跟随他们回村。
哪怕知道他们就是羯军即将攻打的城寨，季大牛也毫不犹豫。
不过他也提出了条件。
“阿弘你是知道的，你婶子还给你添了个表妹。”
“是啊，表妹现在也有七岁了吧？”
季弘摸着脑袋，他刚才只在这里看到季大牛和其儿子季小虎两人，因此也没多问家里的女性，只以为是留在城里了，毕竟这里是军营。
季大牛一把抓住季弘的手，“是啊，囡囡七岁了，可她被这群食人魔抓起，关在了旁边的营妓所，如今生死不知啊。”
“阿弘，表叔没求过你什么，只求你能让那位大人帮忙去看看，囡囡是否还活着？”
“若是活着，可不可以将她也带上，哪怕用我的命去换呢，我都愿意！”
“若是没了，”季大牛的表情变得狰狞，他的牙齿紧咬，“就当表叔没提过。只求那位大人能给表叔一个上阵杀敌的机会！”
“囡囡在隔壁营帐？那里是营妓所？！囡囡在那里，表婶呢？”
季弘这才反应过来，他急急的追问。
就像是被戳中了伤心事，季大牛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表婶她已经没了……都是那群畜生逼死了她！我只恨我不能为她报仇，还要在敌人身边忍辱负重！”
那个从小如母亲般关心照顾他的表婶没了。
季弘如遭雷击！目眦欲裂！
“表叔，我这就去求公子！”
他风风火火的转身，却看到身后只有一个坑洞，路凡早不见了身影。
留下等他的李瑰告诉他。
“公子已经先过去旁边的营帐探查，你们想来就跟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