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唐寅还觉得这个张达尹性格古怪,一肚子的坏水。
然而,刚才的一幕顿时让他意识到,这货,也是个可怜人。
张达尹哭了一会,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不管唐寅爱不爱听,一股脑的朝着唐寅倾诉出来。
这货,家里祖上也曾经显赫一时,曾祖父最高坐上了礼部侍郎的高官。
只是之后,便落败了,回了青州老家,虽然还有些家产,但是张家人,一直惦记着要光宗耀祖,因此他爹对他很严格。
从六岁蒙学起,就没有一日休息,虽然吃穿不愁,但是没有童年的快乐。
他爹对他的期望很高,只是这种期望,变了味道。
只要他课业稍有懈怠,就是一阵毒打。
当张达尹拉下衣服,露出后背的伤口。
唐寅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想到外表光鲜的张达尹张公子,也有这么不为人知,悲惨的一幕。
一时间,唐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直到张家的随从找来,将他送回船舱。
在那之后,唐寅就一直没见过张达尹。
......
半个多月后,船到青州,才看到张达尹落寞的身影。
看着垂头丧气的张达尹,唐寅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朝着他说道:“张兄,莫因他人苦,而苦自己,莫因他人笑,而苦自己,你做自己就好。”
说着,唐寅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张达尹愣愣的看着离去的唐寅。
那日的倾诉,只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
他也没想到,唐寅会和他主动说这番话。
在他的潜意识里,只要是同龄人,都是他的竞争对手。
他也不知道哪天,为什么要和唐寅说那么多。
就在张达尹愣神的时候。
不远处传来,一阵歌声。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奇怪的调子,奇怪的词牌,奇怪的诗句,却是让张达尹大为震撼。
......
到了青州后,唐寅转马车前往江安县。
数日之后,唐寅出现在云栖镇外。
这次出门,数月没有归家,也不知道母亲如何了。
唐寅归心似箭,加快脚步。
此时已经是下午,穿过熟悉的街道,看到自己的小院子,唐寅的内心自然的平静了下来。
整理了一下情绪,唐寅刚准备推门,想要告诉母亲自己考上秀才的好消息,就听到门内传来熟悉的尖叫声。
唐寅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能够让唐寅皱眉的事情不多,唐家的亲戚绝对算其中之一。
唐寅推开门,只见自家的小院内,热闹非凡,唐家几位亲戚和舅母都在。
“大嫂,我跟你说啊,我娘家的嫂嫂的大哥的侄女,长的那叫一个水灵啊,十里八乡,多少人家,都眼馋着哩,年岁也相当,配咱家小虎正好!”
二婶刚说完,舅母就不乐意了。
“你们唐家还跑来作甚,当初逼着我家妹子和小虎,分家除族谱,如今倒是跑来做好人来了?”
“去去去,快滚回你们唐家去!”
二婶闻言,顿时脸上一红。
不过,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虽然难看,但是论脸皮厚,那是和唐寅有的一拼。
脸上难看了仅仅三秒,就恢复了笑容,还别过脸去,继续劝说母亲。
“大嫂,要不然,我先领着人来给你看看?”
舅母见状,立马抓狂了,指着二婶的鼻子就开骂。
“你们唐家人,怎生如此不要脸?”
“都已经分家了,还整天没事跑来串门......!”
舅母扯开嗓子就开骂。
母亲不由得有些无奈,又手足无措,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一旁看戏的三婶,终于也坐不住了。
“他舅母,我们这也是为了大嫂和小虎好啊!”
舅母立马反击道。
“我呸,就你们唐家人的德行,看到我家小虎中了秀才,这才巴巴的跑来拉关系,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这话说的三婶也闭上了嘴,脸上涨的通红。
舅母见状,更是得意,本来就是没理也要占三分的性格。
这次占了理,战斗力更是爆表,连珠炮似的开干。
“还有啊,你那什么侄女,我都打听过了长相也就一般,就是个粗鲁丫头,给我家小虎做丫鬟都不配,哪配的上我家小虎?”
二婶顿时气急。
“你......你,你......!”
舅母依旧不解气,指着她的鼻子继续开骂。
“你什么你,难道我有说错吗?”
“你说的那侄女,不就是环山村的么,一个姓史的丫头,我可有说对?”
三婶见状连忙说道:“二嫂的侄女不行,我家大伯的外甥女可以啊,她家可是在县里做买卖的,持家有道,屁股大好生养。”
舅母闻言,顿时眼珠子一瞪。
“我呸,你家那大伯的外甥女,今年都十七了,去年因为多要彩礼,被男方家给退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也不打听打听,在云栖镇,能有我不知道的事?”
三婶顿时也败下阵来。
两位婶婶顿时气的浑身哆嗦。
今日的热闹,一切皆因为前几日的一场喜讯。
院试之后,名单会第一时间发往各州,各州又会发往各县。
因为是官方渠道,比唐寅要早几日送达。
江安县有两名考生中得秀才,其中一位便是唐寅。
秀才可不容易考中,往常,一两年也都不一定出一个秀才。
而唐寅便是云栖镇唯二的秀才。
另外一位自然是张夫子,这货虽然被剥夺了廪生资格,不过秀才功名还在。
也不知道是王县令一位急着上任,没工夫理他,还是这家伙使了手段,保住了秀才的功名。
然而即便如此,张夫子的名声也臭大街了。
而唐寅却是正年轻,才十五岁的秀才公,前途不可限量啊。
收到消息的人家,纷纷动起了心思。
尤其是唐家大院里。
老爷子那个后悔啊,二叔三叔也是被自家媳妇一阵数落,埋怨当初不该做的那么绝。
好在还有一个好脾气的母亲。
于是乎,二婶三婶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两人见母亲依旧是以前那副软性子,顿时大喜。
这几日每天都来,除了打感情牌,缓和关系,便是打上了唐寅婚事的主意。
只是她们今日出门没看日子,正好碰上了舅母这个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