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欣怡并不知道,面前这位她视为偶像,崇拜已久的女科学家,就是自己的亲大姨。
许晓月死的时候,彭欣怡才上小学。
她死后,彭家就与许家断了来往。而且,许晓月在世时,也从未在婆家人面前提过这位大姐。
许皎月三个字,是埋在许晓月心底的一根刺。
她们本是一个窝里孵出来的雏鸟。许皎月离开了巢穴,振翅高飞,飞到了令人仰望的高度。而她被许皎月抛弃在原地,从枝头跌落,摔得稀碎。
柒月看着台下的彭欣怡,淡然一笑:
“能力不分男女。性别不会决定一个人的能力,也并非评价一个人价值的标准。只要有足够的毅力和决心,无论男女,任何人都能成功。”
“若你想要飞,就得自己长出翅膀,依傍他人终究会坠落。”
“只有飞出那个泥潭,才能知道天地有多广阔。”
她语气温和,有温暖的鼓励:“这位女同学,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彭欣怡激动得快哭出来了。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番话。
“谢谢您,许院士。”她有些语无伦次,“我非常崇拜您……我要以您为榜样……我也要学理工科,像您一样,当一位顶尖的女科学家,受人尊重……为国家做贡献……”
在场没有人嘲笑她,反而响起了一阵善意的掌声。
彭欣怡把话筒递回给主持人时,已经决定了,要自己掌握未来的人生。
即使不能像许皎月一样,成为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也要闪耀属于自己的光芒。
提问还在继续。这时,话筒传到了一个男生手里。
他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有些腼腆地说:“许院士,请您原谅,这个问题涉及个人隐私。如果您不方便回答,可以保持沉默。”
台下的观众,不由喧嚣起来。对刚才那些问题不感兴趣的人,瞬间提起了精神。
“没问题,你说吧。”柒月很有风度地笑了笑。
那男生鼓起勇气,大声说:“许院士,请问您结婚了吗?很多事业成功的女性,都选择独身。像您这么优秀,世上有男人配得上您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台下立刻沸腾了。有人吹起了口哨,为这个男生的勇气喝彩。
柒月似乎想了一下,波澜平静的眼眸深处,浮起了一丝悸动和回味。
然后,在渐渐安静下来的会场中,她肯定地回答:“当然,我结婚了。十年前,我就和我的先生领了证。”
现场观众因为她的回答都炸了。什么?许院士十年前就结婚了?她的先生是谁?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
公开的资料中,从未有人提过许院士的丈夫,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身份。
“他很忙,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柒月笑容清淡,有些感慨。
现代社会,有成就的独立女性,事业心强,一心扑在工作上,理性,成熟,不轻易陷入感情旋涡,对男女情爱淡然,投入很少。
另一个方面,优秀的女性自我意识强,有很强的自我维护能力,不需要特别佩服男人,所以崇拜感少,自然不会拜倒在哪个男性脚下。
这样的女性,要么找一个体贴入微的男人,要么找一个比她更强大的男性。
无论哪一种,都很难找,所以,越来越多事业成功的女性,选择不婚不育,独身生活。
当主持人宣布演讲结束时,学生们冲上演讲台,将柒月围在中间,请她签名。
彭欣怡也挤在人群中,将本子递了过去。
柒月抬头看了她一眼,在她的笔记本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留下了自己的私人微信号。
她没有因为许晓月迁怒彭欣怡,反而想帮助这个上进的小姑娘,让她在没有父母关爱的家庭中,不要成为第二个许晓月,重复自己外婆和母亲的人生。
六年后,已成为某知名学府大三学生的彭欣怡,看到电视里的直播画面,华国载人登月成功,华国人第一次在月球上留下了自己的脚印。
因为柒月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华国宇航员提前五年,踏上了月球。
举国上下一片欢腾。电视机前、电脑前、手机前,无数观众、网民通过直播镜头,目睹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直播结束后,作为探月工程的主导者,对登月成功贡献最大的科学家,柒月接受了记者专访。
镜头里的许皎月,变化不大,依然素净着一张脸,却美得惊心动魄。
很少有女科学家像她这么美,但人们提起她的时候,都不会去关注她的容貌。
她已经成为举世瞩目的科学家,在才华和能力面前,颜值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人们在网络上,搜不到她的家庭和婚姻信息。关于她的新闻,都是科研学术上取得的无数成就,和越来越多的奖章。因此,大家对她的私人生活了解少之又少。
彭欣怡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自己一直崇拜敬佩,会在微信上指点她功课,给她寄各种学习资料的许院士,居然是自己母亲的大姐,自己嫡亲的大姨。
许晓月活着时守口如瓶,彭欣怡不大清楚母亲与大姨的过往。她在得知柒月与自己有亲戚关系后,感觉震惊之外,明显很激动,特别开心。
华国载人登月成功,彭欣怡为自己的大姨骄傲,胸中涌起一股自豪感。
她打开手机,给柒月发了一条微信:“祝贺大姨。您晚上和姨父好好庆祝一下。”
记者采访结束后,已是晚上八点。
晚风轻拂,月明星稀。柒月离开电视台直播间,回到了自己的家。
她先去二楼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用毛巾把湿漉漉的长发包住,换上了浴袍。
走出浴室,她准备去一楼餐厅看看,这个点还没吃晚饭,肚子有点饿。
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从厨房走出来,系着浅蓝色围裙。
“你回来了?正好吃饭。”
餐桌上,摆着三样家常小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他帮她拉开椅子:“坐吧,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好。”
面前的男人,四十多岁,穿着休闲毛衣,仍然清俊挺拔,英气逼人。
薄唇,高鼻,雕塑般立体的五官,一双狭长黑眸,眼神深邃。
平日里,穿着名贵的手工西装,浓眉微蹙,不苟言笑的高岭之花,此时却穿上围裙,为她洗手做羹汤。
这就是叶骋,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