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朝后,慕云璟来到御书房批阅折子。批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疲累,昨晚在幽兰殿里叫了两回水,闹得太晚,不由得哈欠连天。
他暂时搁笔,喝茶养神时,内侍就进来禀报,凤仪宫的大宫女莺歌在门外求见。
虽然下了封后册书,但因为还没举行封后大典,柒月仍住在玉华宫,并未搬去历朝皇后的寝宫凤仪宫。凤仪宫里的宫女太监维持原样。
莺歌进来后,扑通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道:“奴婢莺歌参见陛下,求陛下给先皇后娘娘做主!”
慕云璟放下茶盏,深深蹙眉:“怎么回事?”
莺歌又磕了一个头,口舌伶俐地道:“现在的皇后娘娘韩霁月,为了取代先皇后,母仪天下,一直阴谋加害先皇后娘娘。”
“先皇后怀上龙嗣不久,韩霁月就指使凤仪宫的小宫女绿珠,在先皇后的枕头里藏了一包麝香,谋害先皇后腹中的龙子。先皇后小产后身子骨一直养不好,也是韩霁月命绿珠在熬煮汤药时,趁机在里面下毒。先皇后刚刚小产,又中了毒,身子日益虚弱,就这样一病不起。”
“先皇后被她害得一条命都去了大半条,她还不放心,又跑到凤仪宫里,冲撞忤逆先皇后,害先皇后吐血晕倒。先皇后娘娘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遭了她的毒手,身体终于禁不住薨逝了……”
“放肆!”慕云璟将茶盏砸向莺歌的脸,怒不可遏地说,“大胆贱婢,竟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词,红口白牙诬陷皇后娘娘!”
莺歌被他砸中,滚烫的茶水,将她细嫩的面皮烫得发红。她顾不上疼痛,急忙辩解:“陛下,奴婢说的句句属实。陛下若不信,可以传凤仪宫的绿珠当面对质。如果真是奴婢污蔑皇后娘娘,奴婢甘愿受罚!”
“来人,去把凤仪宫的绿珠叫来!”慕云璟冷喝一声。
绿珠很快就被内侍带了进来。
慕云璟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宫女,高贵威严地道:“你就是绿珠?莺歌在朕面前告发,说你受韩皇后指使,先是害先皇后小产,令朕痛失一子,后面又阴谋毒害先皇后,令她过早薨逝,可有此事?”
绿珠一听这话,当场愣住,然后,拼命摇头道:“陛下,冤枉啊!奴婢从未毒害过先皇后,更别说受韩皇后指使!奴婢每日在凤仪宫里当差,根本没见过现在的皇后娘娘!”
她霍地转头,怒视着莺歌:“莺歌,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
莺歌跪得笔直,对慕云璟义正辞严地说:“陛下,奴婢没有一字虚言。绿珠当日放在先皇后枕中的五彩绣香囊,里面装着麝香,至今还藏在绿珠房间的衣柜里,证据确凿,陛下可以即刻派人去搜了来!”
慕云琤眯了眯眼,问道:“你怎能证明那只香囊是绿珠的?”
“因为那只五彩绣香囊一角,用彩线绣了小小的绿珠二字。绿珠的娘是绣娘出身,会做一手好绣活。绿珠以前告诉过奴婢,她娘给她的绣囊,都会绣上她的名字。”
慕云璟当下道:“程二,你去凤仪宫的下人房里搜查,不,把整个凤仪宫都抄查一遍,看能否查出韩皇后毒害先皇后的证据,以免有人污蔑她的清白。”
“是!”程二从御书房的房梁上飞下来,领命而去。
谁知,程二花了两个时辰,将凤仪宫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任何证据。那只莺歌事先放在绿珠屋里的五彩绣香囊,更是不翼而飞,不见踪影。
原来,不但绿珠以前是慕云璟的人,尹湘君的心腹宫女莺歌也被他拉入自己的阵营。
尹湘君小产后,慕云璟在凤仪宫里睡了几晚,名义上是安慰陪伴失子的皇后,其实每晚都让皇后的贴身宫女莺歌侍寝。
尹湘君姿色平平,又徐娘半老,他对她兴致全无,看上了年轻貌美的莺歌。
侍了几回寝,与慕云璟有了肌肤之亲,莺歌就毫不犹豫背叛了自己的主子,全身心投靠英俊伟岸、权倾天下的皇上。
绿珠因为全家人的性命被尹皇后拿捏,不敢再给她下毒。尹湘君表面薨逝,其实是假死离宫后,绿珠一家人就落入了柒月手中。
原剧情里,莺歌向张淑妃告密,由张淑妃在慕云璟面前揭发原主毒害尹皇后。现在,张淑妃疯了,莺歌只得自己亲自出面,向慕云璟告御状。
有凤仪宫的大宫女莺歌告发,证据就明晃晃地摆在凤仪宫里,暗卫一查一个准,绿珠又是自己的人,慕云璟满心以为,这次一定可以给韩霁月扣上一顶阴狠毒辣,谋害先皇后的帽子,将她拉下皇后的宝座,永世不得翻身。
慕云璟如果不立韩霁月为继后,前朝那群大臣闹得沸沸冲天,他根本扛不住压力。而韩霁月一旦被人揭发谋害先皇后和她肚子里的龙嗣,这般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堪为后,一定会被废黜。
被废后的女人,就被一脚踩进了泥沼里。别说母仪天下,连低位分的妃嫔都比不上,余生凄凉。她所生的皇子,也会受到连累,与太子之位彻底绝缘。
自从被群臣逼迫立柒月为皇后,慕云璟心里就一直愤恨不平。
他是大周朝的皇帝,想封谁当皇后就封谁当皇后。这群迂腐的老东西成天瞎哔哔,管得太宽了!
还有韩雍那个老匹夫,仗着自己手握兵权,又在朝臣中德高望重,妄想将孙女韩霁月推上后位。
那个无脑的花瓶,她能干什么?难道想效仿吕雉、武曌,垂帘听政,把持朝政?
以韩霁月的蛮横无理、愚蠢天真,最多做个以色侍君的妖妃祸水,还想牝鸡司晨,号令天下?
做梦吧!
提前知悉剧情的柒月,岂会让狗皇帝给自己泼脏水?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心肠歹毒的渣男,为了自己的帝位,害死了未出世的儿子,谋害自己的嫡妻元后,还想颠倒黑白,倒打一耙,诬赖嫁祸给她?
做梦吧!
柒月早有防备,让程渊手下的暗卫,将凤仪宫里那些伪造的证据全部抹除。皇帝的狗腿子程二找不到证据,只得老老实实回来复命。
慕云璟在心里大骂程二没用,恨不得一脚踹死这狗奴才。
他挥挥手让程二下去,准备继续审问绿珠。他相信,这个宫女很快就会承认,自己受韩霁月指使,谋害尹湘君母子。
绿珠却因为家人都在柒月的手上,咬牙挺住,就是不松口。慕云璟焦躁不已,命内侍把她和莺歌拖下去,押入慎刑司审问。
绿珠知道落在皇帝手里,如果不栽赃柒月,自己就没有活路。但诬陷了她,父母和两个弟弟便活不下去。自己横竖都是死,不如以己一命换全家四条命……
她被内侍抓着往门口拖去,路过一根殿柱时,咬咬牙,一头狠命撞了上去。
绿珠额头上撞开一个大口子,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整个人瘫软在地。内侍蹲下身子,探了探她的鼻息,禀告慕云璟:“陛下,只剩一口气了,要不要叫太医?”
慕云璟没想到这奴才秧子这么硬,宁愿去死也不供出“幕后”的韩霁月。他双眸死死地瞪着血流满面的绿珠,一句话不说,眼睁睁看着她落了气。
绿珠在御书房触柱而亡,凤仪宫里又搜不出相关物证,仅凭莺歌一人的说辞,不足为信。
慕云璟陷害不了柒月,无法将她拉下凤椅,便狗急跳墙,叫程二偷偷潜入玉华宫,试图买通乳娘蒋嬷嬷,给襁褓中的大皇子下毒。
谋害皇嗣,可是砍头的大罪!
蒋嬷嬷吓得面无人色,连称不敢。程二又以她周岁小儿子的性命相要挟,蒋嬷嬷抖如筛糠,接过了他手里的毒药。
当天深夜,蒋嬷嬷给饿醒了的大皇子喂奶,正要往自己乳头上抹毒药时,被吴嬷嬷抓了个正着。
暗卫们将她拎到了程渊面前。面对凶神恶煞的九千岁,蒋嬷嬷不打自招,供出了背后的程二。
听到程二的名字,程渊自然知道真正谋害自己儿子的人是谁。
慕云璟真是丧心病狂,为了他屁股底下那把龙椅灭绝人性,六亲不认。
不但要害月月,还要害曦儿!
程渊负在背后的双手,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慢慢收紧。
慕云璟一日坐在龙椅上,月月和曦儿就一日不得安宁,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一招不慎,甚至性命不保!
慕云琤脸色阴沉,攥指成拳,将对慕云璟的最后一丝兄弟之情也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