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深夜,慕云璟神色晦暗,一身寒气地离开了幽兰殿。
乔夕夕这回没有不高兴,反而暗自得意。不管韩霁月有没有和替身发生什么,她都要在慕云璟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韩霁月如果被怀疑清白,慕云璟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碰她。而且,她现在这些明面上的宠爱都会失去,彻底被皇帝厌弃。她腹中的龙胎也保不住,会被慕云璟一碗汤药堕掉……
她仿佛已看到韩霁月凄惨的下场,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慕云璟回到太和殿,秘密叫来了安插在玉华宫的暗桩,并没有找暗卫。这些暗卫都是慕云琤一手培养的,视自己的弟弟为主子,对他忠心耿耿,慕云璟现在一个都不相信了。
他也不好明说,曾经让别人代自己与韩霁月同床,只能旁敲侧击。问了半天,也没发现慕云琤和自己的皇贵妃有什么猫腻。
慕云璟还不放心,又叫了几个貌美如花,本来准备自己收用的宫女去勾引慕云琤。
这些美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同韩霁月有些相像。虽然不如她绝色倾城,但眉眼都很精致明艳,有三四分她的韵味。
他甚至让她们对慕云琤下药力很强劲的春药。但无论这些美人如何撩拨,这些助兴之物下得多足,慕云琤始终坐怀不乱。
听了宫女们事后的禀报,慕云璟才最终相信了,他这个孪生弟弟是真的不举。
慕云璟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搂着其中最美貌的宫女婉儿,进了太和殿后面的寝殿,宠幸了她。
他堂堂一国之君,为那个死去的尹氏守节?是不可能的!
一连五天,慕云璟把长相酷似韩霁月的五个宫女都临幸了,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有和韩霁月颠鸾倒凤的感觉。
他越宠幸她们,越感觉食不知味。最后一晚,为了重拾激情,他用了助兴的药物,终于尝到了一些滋味。
慕云璟忍不住叫出了那个名字:“月儿……月儿……月儿!”
这断断续续,饱含深情的声音,穿透了窗棂,被夜风传得很远……
慕云琤站在宫墙外面,听着男人的叫声,只觉得一阵恶心欲呕。
这就是他视作唯一亲人的同胞哥哥,被乔夕夕三言两语挑拨,轻易就对他产生了怀疑。不是把他叫到面前询问,而是暗地里找人调查,甚至让几个小宫女勾引他,试图找到他已经能人道的证据。
什么信任有加,什么权倾朝野,什么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其实,这些只在慕云璟一念之间。不要说如日中天的权势地位,就是他的身家性命,慕云璟也随时可以夺去。
自古皇家无亲情。何况,慕云璟本就是一个冷酷无情、自私凉薄的人。
无论是他的皇后尹湘君、宠妃韩霁月,宫里大大小小的妃嫔,还是尚未出世的孩子,或者助他登上帝位的韩家,都只是他满足一己私欲的工具。为了身下那把龙椅,慕云璟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牺牲,毫不犹豫地舍弃。
对自己的老婆孩子尚且如此,他这个半路从宫外找回来,手足亲情淡薄,身上还背着皇室禁忌的孪生弟弟,慕云璟如果要牺牲,要舍弃掉他,更是毫无心理负担,分分钟的事情。
想清楚了这一点,慕云琤不由对这个哥哥寒心。尤其他还在宠幸别的女人时,故作深情地唤韩霁月的名字,慕云琤更是彻底的寒心。
几个暗卫藏在树上、墙根、花丛、屋顶上,听着殿内的叫声,看着主子阴郁的脸,似乎品味出了什么。他们暗地交换着眼神,却什么都不敢说。
他们虽说是皇帝的人,却和程渊更亲近,毕竟暗卫训练的第一条规则,就是对自己的主子忠心,唯命是从。
他们大多是无父无母,流浪街头的孤儿,被富公公捡回家以后,开始了残酷的训练。暗卫们并不知道程渊是皇子,因为他和他们一起练武,一起挨打,一起受伤,一起执行暗杀任务,一起做刀尖上舔血的事情。
程渊的武功和内力,在他们里面是最拔尖的。被皇帝任命为暗卫统领,暗卫们心服口服,又有从小一起长大,共过患难的情分。这份忠心,甚至超过了对皇帝的敬畏和效忠。
还有一个让大家都同情的理由,就是程渊因为练武不能人道。
他们这些暗卫,尽管身份特殊,天天神出鬼没,不是蹲树上、挂梁上,就是猫在墙角,但至少是个正常的男人。只要好好干活赚足老婆本,将来还能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程渊却只能当太监,虽然地位显赫,手握重权,做到了九千岁,但一个男人不能人道,将来无后,断子绝孙,也是挺惨的一件事。
本来以为,主子做了大太监,对男女情爱没有半分念想,谁知皇帝竟然让他去玉华宫过夜。于是,主子对风华绝代的皇贵妃产生了情意,几乎夜夜往玉华宫里钻。
他们是暗卫,在后宫是人肉监控一样的存在,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却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爱上皇帝的女人,这要是传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幸亏主子不能人道,否则,皇贵妃肚子里揣的娃,还真说不准是谁的。
为了主子的性命着想,暗卫们个个守口如瓶,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相对来说,玉华宫的暗卫压力就更大,日夜提心吊胆,生活在高度精神紧张之中。
他们不但紧张皇贵妃的安危,唯恐有人谋害她,对她肚子里的龙胎下手,更紧张主子和皇贵妃的私情泄露。一旦东窗事发,主子的项上人头不保,他们背叛了皇帝,也个个跟着完蛋。
还好,最近主子和皇贵妃闹了别扭,皇贵妃又被禁足,已经有一个多月,主子没有入玉华宫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天深夜,慕云琤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再一次光顾了玉华宫。
这些暗卫的武功虽然一流,但都在绝世高手慕云琤之下。而且,他现身之前,小福子已经把他们和玉华宫的宫女太监们都迷晕了。
慕云琤进了寝殿内室,也不说话,就站在床榻边,盯着熟睡的柒月看了许久。然后,正打算转身离开时,榻上的女人呓语着翻了一个身,接着又睡着了。
那句呓语很轻,只有两个字:“程渊……”
慕云琤猛然回头,有些不敢置信。他慢慢靠近床头,掀开帐幔,盯着那张绝美的容颜。
这一个多月,慕云琤心情烦躁,食不甘味,夜夜无法入眠。他知道,自己的不寐症又复发了。
而这个世上唯一的解药,他整日里想着的女子,却没心没肺。
暗卫们说,皇贵妃娘娘不但吃嘛嘛香,还面色红润,精气神儿十足,每日赏花、品茶、读书、写字,别提过得多惬意自在。
给她诊脉的刘太医说,度过了最初的三个月后,娘娘胃口一直很好,母体安康,脉象也强劲有力。根据他的经验,十有八九是个男孩。
慕云琤把目光移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确实大了不少,上次看还是扁平的,现在已经有了明显的弧度。
柒月腹中的这个孩子,很可能是他今生唯一的子嗣。
这些日子,慕云璟替他验证了一个事实:他又不举了。
慕云琤在心里叹了口气,脱下鞋袜,小心翼翼地上床,将床上的女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搂进了怀里。
拥着她,就像拥着自己的全世界。
怀中的女人再对他冷酷无情,再对他欺骗利用,也辛辛苦苦孕育着他的子嗣。
她,是他的“药”,也是他的“病”,是他命里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