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良辰的感冒来得突然,好得也很快。
当天下午两点,柒月午觉醒来,照例给贺老将军测了血压、血糖,做了简单的体检,发现一切正常后,又盯着老人服了药。
“月月,你快去看看冬子有没有退烧。”魏阿姨在一旁催促道。
贺良辰吃了药以后,下楼用了一碗小米粥和鸡蛋羹,又回房间睡觉了。
柒月哪里不知道魏阿姨的意思,她无奈地笑了笑,再次来到二楼的卧室。
贺良辰仍然在熟睡着。也许是部队里养成的习惯,他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都端正挺直如松,而不是卧如钟。
柒月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探出手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高烧已经退了,没那么滚烫。
他上午吻她的时候,嘴唇像一块烙铁,几乎要把她烫化了。
她看见他额前的短发濡湿,手伸到他的脖颈后面,摸到一片潮意,这是开始发汗了。她去浴室取来一条干毛巾,给他拭去了额头和脖子上的汗。
然后,她就坐在床沿,盯着他看。那张熟睡的英俊的脸,饱满的额头,紧闭着的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
看着看着,柒月慢慢地俯下头,在他唇上啄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拂过他的性感薄唇。
退烧的病人需要休息。柒月没再打扰贺良辰的睡眠,她直起身,轻手轻脚地阖上门,离开了他的房间。
卧室里,贺良辰睁开了眼,眼神一片清明。他摸了摸自己微湿的唇,忍不住轻笑了下。
片刻后,他又安心地闭上眼睛,继续睡过去了。
感冒了,人要多睡觉才能好起来,才能抱香香软软的女朋友。
但下午四点,贺良辰一觉醒来,柒月已经不在贺家。
他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贺良辰:我去医院了,韩主任有要紧事找我。你记得按时吃药,药在桌子上。晚饭别等我,你们先吃。”
落款是——“爱你的戚月。”
贺良辰盯着那五个字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勾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他掀开被子进了浴室。烧已经完全退了,发了一身汗,身上黏腻腻的。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贺良辰换上一身家居服,脸刮得干干净净,精神奕奕地下了楼。
看起来心情不错,不再是阴沉的面孔,幽冷的双眸。今天的他,与昨晚判若两人。魏阿姨与贺老将军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连忙摆上了午饭。
发烧感冒没胃口。贺良辰这时候才感觉饿了,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米饭。魏阿姨收拾碗筷的时候,贺老爷子拿出了小叶紫檀木棋盘,说:“冬子,陪爷爷杀两盘?”
魏阿姨笑着摇摇头,端着碗筷进了厨房。爷孙俩一下起棋来,哪次不要两三个小时?偏偏最后还分不出胜负。
韩旭华确实有要紧事找戚月。经过这四个月的治疗观察,贺老将军的冠心病慢慢趋向稳定,腿也康复得差不多了。更重要的是,贺良辰回来了,可以照顾自己的爷爷,加上科室人员紧张,已经没有必要再派柒月常驻贺家了。
柒月知道心内科有多忙,当即表态,她会跟贺老将军解释,交代贺良辰和魏阿姨一些日常护理的注意事项,尽快回医院上班。
韩旭华见自己的学生,没有一味沉迷于爱情,也没有仗着贺家的背景恃宠而骄,内心是欣慰的。他拍了拍爱徒的肩膀,说:“贺参谋长刚回来,你就离开贺家。小戚,你要好好哄一哄他,小两口不要闹什么别扭!”
“谢谢韩教授关心。”柒月红着脸答应。不要说,她还真担心这仅分手一天就复合的男朋友闹别扭。
柒月回到贺家将军楼的时候,在院门口遇见了站岗的小黄。一个穿军装的漂亮女兵正和他说话。
整个军区大院就通信连有女兵,女兵本来就少,这个女兵长得最好看。男兵们私底下都叫她军花。
“小黄!”柒月打了一声招呼,就要进院子里去。小黄赶紧甩开军花,追上来说:“戚大夫,你这么早就回来了?魏阿姨说你在外面吃饭,我还说等吃完了晚饭,和曾哥一块儿开车去接你。”
“真不用,医院门口出租车多,很方便打车。”柒月瞅了一眼军花,见她满脸不高兴,连忙识趣地摆摆手。
军花看见小黄那副殷勤的样子,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和小黄是一个中学的同学,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她偷偷喜欢小黄好多年了。现在两人都当了兵,分在军区大院,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几乎天天往贺家将军楼跑。可小黄这根木头桩子就是不开窍。
但看眼下这情形,小黄分明对戚大夫另眼相看。这个女人,她知道,京城大医院的实习医生,听说和贺老首长的孙子在搞对象,现在又勾搭上了小黄。
“黄铁柱,你是不是看上了这个老女人?长得像个妖精一样,成天勾三搭四,招蜂引蝶的,有什么好?你不要对她……”军花被小黄那张讨好的笑脸刺激了,居然出言不逊。
小黄的黑脸变得更黑了,正要叫她闭嘴,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道:“你说谁勾三搭四,招蜂引蝶?”
军花吓了一跳,抬头望去,贺良辰就站在葡萄架下,身材瘦高,面容俊朗,男人味十足。右眼角有一道伤疤,却并不触目,反而平添了几分神秘和成熟。
谁不知道,这位将门虎子,军区最年轻的团参谋长,平时不苟言笑,对待手下的兵最是严厉,不讲丝毫情面,人送“贺阎王”的绰号。
她怯怯地住了嘴,不自然地招呼道:“贺……贺参谋长!”
柒月见自己男友板着脸,张口就要训人的表情,怕把事情弄僵,主动迎上前去,挽住了他的手,柔声说:“良辰,你起来了?怎么样?感觉好一点没有?下午吃了药吗?”
自从两人在傣乡重逢,柒月都是直呼其名,连名带姓地叫他,什么时候“良辰、良辰”的,这么亲昵爱娇过?
贺良辰被她气笑了,也没心思教训那个女兵。二十岁的小姑娘,吃起醋来失去理智,出口伤人,怎么不向他女朋友学学?
人家对觊觎他的傣族小姑娘是一点不吃醋,始终笑脸相迎,还邀请对方来京城玩。
贺良辰转而又想,柒月是真对刀美月没有醋意,还是根本就不紧张他这个男朋友?
他下颚瞬间绷紧,一张俊脸拉得更长。
虽然贺良辰在外人面前,整天板着个脸,像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但柒月还是能看得出,他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装样子唬人的。
现在,他就是真正的生气了。
柒月赶紧挥挥手,让小黄带着军花离开,自己把贺良辰拉到了小洋楼后面。
等旁边都没外人了,她才放开他的手,有些嗔怒地道:“贺良辰,你怎么摆一张臭脸?谁又惹你生气了?人家女兵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贺良辰看她双颊粉嫩,眼眸湛清,红唇娇艳,和“黑铁柱”站在一块儿,还真看不出年龄差距,不由问道:“那小黄呢,也是不懂事吗?”
“这关小黄什么事?”柒月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
“戚月,你真看不出小黄喜欢你?”贺良辰蹙着眉问。
柒月当然知道小黄的心思,可根本没当一回事儿。她长得这么美,有几个异性爱慕有什么稀罕?他不也有一堆小姑娘惦记吗?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何况,她比小黄大了五六岁,这个年代又不流行姐弟恋,两人不可能发生什么。
贺良辰这是吃的哪门子干醋?
柒月白了他一眼,说:“贺良辰,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我还没有翻旧账呢,你跟刀美月是怎么回事?那么漂亮又纯真的小姑娘喜欢你,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真对她不感兴趣?”
贺良辰突然就笑了,连眼角那道疤痕,都淡成了笑纹。
他一把搂过柒月,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一边吻一边呢喃:“戚月,我这辈子,只对你感兴趣,就栽你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