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重梧听柳依萍述说,心中暗想,应是宫无极到了。
柳依萍却说道:“那男的称她为前辈,后来,他们进到了我隔壁的房间,我便听不到他们说话了。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房门打开,那男的可能是站在门边说话,我他说‘那小侄先行告退,去做些安排,届时还要请前辈鼎力相助。’”
杨重梧听到这里,心道:“这个男人,自然不是宫无极了,可他是谁呢?能和这女人攀上交情,还自称小侄,难道是......”
柳依萍继续说道:“那人走后不久,又有人上楼,似乎是站在楼梯口,说道‘主人,宫少爷回来了。’这老太婆说‘带他上来’,过了没多久,她带了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来到我那房间,那个男子称她为师父,这老太婆让那男子......”
柳依萍脸上泛出红云,看了看杨重梧,声音轻得有如蚊鸣。
杨重梧之前见过宫无极,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可那些话,女孩儿家怎说得出口,便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
柳依萍看他一眼,接着说道:“我当时动弹不得,只有低着头,对他们不理不睬,心中却是着急得不行,可没想到,那个男子却坚决不同意,还与她争执起来,老太婆十分生气,愤愤起身离开,那男子也跟着出去了。”
周小颦一直站在旁边,莫名的松了口气,在心里一转念,也不禁红了脸,“宫无极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对了,怎不见他人?”
她四处一望,先前二楼的那些客人,看见水云间的姑娘们都已受伤倒地,又看到有人在船上飞身跳下,怕惹事上身,都阴悄悄的溜走了,却不见宫无极的身影。
周小颦俏目四望,耳中听柳依萍说道:“到今日申时,那两处穴道终于完全冲开,我依旧留在房中,原样坐着不动,一直到刚才,可恨这老太婆就没有来过。”言下大有惋惜之意,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虽然黑衣女人武功绝高,可若心中认定是一个不能动弹的人,毫无防范之下,以柳依萍的精细大胆,自然会选择最合适的时机,突然出手,十有八九是能制住她的。
所有人都朝黑衣女人看去,此时她就有如坐化了一般,连手指都未曾动过一丝。
柳长空双目有如两道冷电,盯着黑衣女子,沉声喝道:“南宫彩云,我的儿子儿媳,可是你杀的?”
黑衣女子也瞪视着他,嘿嘿冷笑道:“你儿子长得跟你挺像,那是二十六年前吧,在鄂州,我第一次看见他,我就觉得,这小子应该就是你的儿子。后来,我找了个人试了试他的武功,看他使了‘五雷混沌掌’与‘天雷拂穴手’,这就更不会差了。我上前和他动手,他竟然接了我一百三十来招,才中了我一指,伤了奇经八脉,重伤呕血,坐倒在地......”
柳长空踏前一步,眼中神光更甚,厉声喝道:“南宫彩云,你我师兄妹一场,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对我儿下这种毒手?”
柳长空这向前一步踏出,南宫彩云的头发衣角,均无风自动,周边的人离她甚远,都隐隐感觉到了这种雷霆万钧的气势。
南宫彩云却半步不退,反怪笑扬声道:“柳长空,你当真不知?自你十一岁拜在我爹门下,我们两人,也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知你记不记得,那时练功累了,在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我们经常玩的一个游戏,伸出手做捕捉云团的样子,然后缓缓展开手掌,五颗手指如莲瓣般张开,云朵就仿佛从手掌中流淌出去一般,被风吹得无影无踪。我名叫彩云,不想幼时的游戏,就已注定了结局......你天资聪颖,触类旁通,我南宫彩云也不弱于人,当时,有多少长辈曾经说过,我们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从十三岁开始,我就喜欢你了,就已经把你当成了一生的伴侣,堂堂南宫家的大小姐,经常给你陪小心看脸色,可你却对我一直不冷不热,若即若离,这些倒也罢了。在我十七岁那一年,聂逸乔这个贱人一出现......”
“住口!”柳长空一声怒叱,声音不大,可众人耳中感觉一阵振动,南宫彩云身后,一株桦树上簌簌落下了几十片树叶,远处一群鸟突然受惊,四散乱飞。柳长空平静了一下,说道:“你不要侮辱她。”
南宫彩云冷笑道:“我喜欢怎样说,就怎么说,谁管得了我?当年,她是我的朋友,我带她回家,我的好朋友,却抢走了我的丈夫。她来了之后,你就不是那副死尸脸了,整天跟她有说有笑,还和她找个残谱将霓裳羽衣曲破解重造。当年,我爹爹不忍见我日渐消瘦,便拉下脸面去找你,结果,你和聂逸乔不告而别,气得我父亲一个月没有说话。在旁人的眼里,南宫彩云变成了一个弃妇,我怎能吞下这口恶气,我要找你当面问个明白。我进关三年,却一直没有找到你的踪迹。哈哈,你们不知道吧,当年我将你们谱好的这首曲子,抄录了一份,我找不到你,就找了十几个小姑娘,请了几个名乐师,给她们训练。我知道那个贱人是湖南人,就在这湘江上,开了这个水云间,让那十几个姑娘当娼妓,还演奏你们最引以为傲的霓裳羽衣曲。我就是要告诉天下人,霓裳羽衣曲就是娼妓演奏的,我就是要逼着你们现身。”
柳长空面上黑紫之色一闪,如乌云盖顶,雷暴欲倾,南宫彩云跟他师出同门,自然明白面上的黑紫之色,是五雷混沌掌运功的先兆,她暗自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