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大地蒸腾,蝉鸣声此起彼伏,蜀地热得让人难以承受,到了正午,更是酷暑难当,路上几乎看不见行人,杨重梧骑马在古道上疾驰。
师祖那晚说的话还在耳边回想:“重梧,你义父他若在人世,从字条来看,他是不想让人知晓的,这定然有他的原因,你不需要去找他,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那个小柳姑娘舍命救你,对你是极好的,你不要辜负她,现在她下落不明,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唉,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便铸成一生无穷无尽的懊悔。”
司马素彦说完,垂头慨叹。杨重梧知他是想起了玉英大师,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两人都是低头无言。
过了一会,杨重梧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抬头问道:“师祖,你知不知道在湘中有一个姓柳的武林名宿?”
司马素彦沉吟说道:“湘中?姓柳?没有什么印象,我倒是曾经有一个姓柳的老朋友,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不过他不是湘中人......好了,重梧,夜已深了,你回去吧。”
杨重梧回到宿处,一会想起义父,一下又想起柳依萍,这两人都是他至亲至爱的人,可现在,两人都是下落不明。他躺在床上,辗转不眠,好容易熬到东方露白,便起来洗漱,而后去看大师哥。
姜平川似乎也是一夜未睡,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盯着屋顶,王瑛衣不解带,坐在一旁。
杨重梧轻声问道:“师姐,你在这守了一夜?”王瑛面色微红,气呼呼地道:“你看他这样子,怎么让人放心得下?”
杨重梧转头看向姜平川,见他一身僵硬,两个拳头紧紧攥住,手背上青筋暴露,一探他的脉搏,脉息较昨日还要混乱,不由得皱起眉头。
过了一会,他拍了拍姜平川的手,轻声说道:“大师哥,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这一次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你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姜平川依旧不出声,拳头攥得更紧。
杨重梧继续说道:“可这次事情,是东楼门筹划多年,苦心孤诣,根本就不关你的事。而且,我们一举挫败他们的奸谋,这会让东楼门更加被动。你要抓紧时间养好伤,尽快恢复,才能去找东楼门算账。还有,你不安心养伤,师祖、师父、师叔和师姐,都会一直为你担心啊。”
姜平川面上肌肉颤动,过了半晌,长吁了一口气,一身软了下来。他本来一口恶气,上不去下不来,脑中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头就如要爆炸一般,他既悔恨又羞愧,心绪乱极,一直在苦苦撑持,这一口气一泄,身子放松下来,受伤之后,本就疲累至极,不一会,他便沉沉睡去。
杨重梧也松了一口气,转身轻声对王瑛说他要去丰都,王瑛轻声笑道:“是去找你那个心上人吧?”杨重梧红了脸,也不否认。两人说了一会话,王瑛见姜平川睡得踏实,便也回去休息了。
杨重梧又去向师父与师叔辞行,他见二人面色如常,知道困龙散药性尽解,只要有师祖、师父与师叔在,崆峒便稳如泰山。
姜如望与王驰威都叮嘱他,一路要小心在意,东楼门近来节节败退,可东方白父子却并非常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奸谋。
杨重梧一一点头应诺,下了崆峒山,晓行夜宿,第三日正午,便到了丰都。
丰都又名鬼城,传说汉朝时期,阴长生与王方平在丰都潜心修炼,修成正果后,二人合体成了阴王,就是阎罗王。
杨重梧去供奉阴王的鬼门关走了一遭,想起那个似梦非梦的幽冥会,殿内的阴王与梦中的阎罗,外形并不相似,可隐隐感觉,似乎又有不少相同之处。
这里便是白莲教的总舵所在,杨重梧从鬼门关出来,便听到旁边有人喊道:“杨公子。”他偏头一看,那招呼之人,竟然是柳依萍的贴身侍女小芸。
杨重梧曾见过她两次,此刻看到她,真是又惊又喜,忙迎上去问道:“小芸姑娘,依萍......柳姑娘在哪里?”小芸见他满脸风尘,眼神甚是急切,抿嘴笑道:“小姐她此刻不在丰都。”
杨重梧听了,眼中光亮黯淡下来,小芸忙收了笑容,又道:“杨公子,你别急,小姐她六天前才走的,她临走时对我说,若是你来这里找她,就让我告诉你,她去了湘中。”
杨重梧一听,立时又振作起来,问道:“你家小姐有说具体是湘中哪里吗?”小芸摇头道:“没有。对了,小姐说她在北京分舵见了留下的标记,担心教主有事,所以就直接从京城赶来丰都了。”
杨重梧轻呼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困扰他的问题,现在终于有了答案,他放下心来后,问道:“我听说白莲教内讧,不知现在怎样了?”
小芸撇了撇嘴,说道:“就是‘闻香’纠结‘混源’的一些妖魔小丑,趁教主、小姐、护法都不在丰都,闹了些事,教主一到,也就两三天工夫,便全部了结了,小姐到这里的时候,那些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她陪教主呆了半个来月,便动身南行了,我央求她带上我,她却让我留在这里给你传信。”
杨重梧不愿缺了礼数,想先拜见白莲老母与左右护法后,再去追赶柳依萍,便将想法对小芸说了,小芸左右望了一眼,低声道:“教主这段时间正在闭关,谁也不见,左右护法对你可没有什么好脸色。杨公子,你还是快去找小姐吧,我看她好像是有什么心事,每天都不怎么开心,我问她,她也不说。杨公子。你没有对我家小姐不好吧?”
杨重梧面色一红,他知道柳依萍的心事,可柳依萍自己都没有对小芸讲,他就更加不便说了,便嗫嚅敷衍道:“没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小芸姑娘,那我现在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