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萍听闻,垂首黯然。杨重梧站起身来,强笑道:“这种散功时的痛楚确实难当,这次侥幸,要不了几日,又要发作,届时就不会再有这般运气了,依萍,今生......今生我已无望,盼你到那一刻全力施为,我死在你的掌下,留下这个因果,看来生我们是否有重聚的缘法。”
柳依萍眼眶又湿,望定杨重梧强笑道:“好,我答应你。也许,你大难不死,后福无穷也说不准的。”杨重梧不敢看她,抬眼望了一下墓碑,说道:“依萍,我们是下去还是再守两夜?”
柳依萍也看向墓碑,幽幽说道:“我们下去吧,我有点想我老母了,尽快赶去京城吧。”
杨重梧如何不明了她心中所想,去见唐赛儿,哪里需要争这一两日?她是抱着一线希望,期待白莲老母那能有治愈杨重梧的方法,否则,她怎会不为父母守灵三日。
他深明医理,自知这真气涣散,外力绝无作用,可看到柳依萍楚楚可怜的样子,他着实不忍拂逆其意。他用树枝扎了一棵扫把,将墓前的枯草败叶、红薯皮清扫干净,又见坟堆后,面长有一丛杂草,便提了镰刀绕过去割了。偶一抬头,望山边无意一望,见山边雾气隐隐,不由得微咦一声。
柳依萍正在坟前磕头,听到声音,便顺他目光看过去,是时为冬春之交,若是山顶雾气缭绕,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这半山之中,沿着山边雾气袅袅,倒着实有些令人费解。
二人走上前去,见沿山有一条小溪,水质清澈,蜿蜒而流,在下游与瀑布之水汇为一处,两人在溪中掬水洗面净手,柳依萍奇道:“咦,这水竟然是温的,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茉莉花香。”
她侧目望向杨重梧,见他蹲在那里,呆呆出神,吓了一跳,忙唤道:“重梧,怎么了?”杨重梧在沉思中醒转,沿着溪水流来的方向,远远一张,双眼中大放异彩,对柳依萍说道:“依萍,我知道啦,当年你的爹爹为什么选在这里隐居了。”
柳依萍一愣,问道:“为什么?”杨重梧站起身来,道:“这溪中之水,有可能来自‘三潮泉’,溪水尚有余温,应该那‘三潮泉’就在附近。”柳依萍满脸疑惑,也站起身来,问道:“什么‘三潮泉’?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杨重梧却是兴奋之极,一把攥住柳依萍的手,急切说道:“我以前跟你说过,在西域时跌落山谷后,我得了三本奇书,其中有一本是《青牛医经》,经中记载:听先辈言讲,鲁地有一泉,泉水一日早中晚喷涌三次,水温半沸,作茉莉花香,名为‘三潮泉’。在泉眼沐浴,可以愈隐疾,疗沉珂,泉中练气,有时半功倍之效,又名‘生泉’,只是处所绝秘,世间无人知晓。予尝在鲁地寻访经年,一无所获,怅怅而归......依萍,你的爹爹当年,就是因为找到了这三潮泉,所以才在这里住了下来,他老人家有可能是受了伤,或者是要练什么绝世武功。”
柳依萍低头轻声道:“结果还不是被人杀死了。”她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抬起头来,急切道:“你是说......你是说,这三潮泉能助你练气治你的内伤?”杨重梧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可以的。”
柳依萍雀跃而起,欲要拍手,才发现手已经被杨重梧抓住了,她轻轻甩脱,白了他一眼,道:“我们还不快去找这三潮泉,真的要等你再发作起来,我再在你的脑袋上打上一掌吗?你那榆木脑袋,又不是好敲得很。”
杨重梧搔了搔头,惭然一笑,二人沿着小溪的上游奔去,越走越是雾气渐浓,想来是离泉越近水温越高之故。
两人如暗夜中忽见阳光,欢欣鼓舞,奔得极快,到了一处所在,只叫得一声“苦也”,两颗心如同时坠入冰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