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与蒙小辉正向海崖前进。
“海崖的这段路还真是美。”蒙小辉看着窗外的风景。他继续说:“昨天……虽然我是那样说了,可现在心里……是虚的。”蒙小辉吃吃的笑道。
“李旺的动机是这案子的关键。”江浩笑看蒙小辉。
“或许,就真的是肇事逃逸而已。现在李旺死了,知道真相的陈诚诚又失踪。我觉得局长的建议没错……。或者是不是应该另案调查?”蒙小辉停若有所思的看着车前方说。
“你这人……昨天一把火把我点燃,今天一盘水把我浇灭?”江浩笑骂。
蒙小辉得逞的笑容。
“村民的那些话算是欺凌吗?怎么能这样说人呢?三岁死了娘怎么是她的错呢?未婚夫意外身亡怎么也是她连累了?8岁时候小伙伴的死也算在她头上……”蒙小辉说着扭头看着江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是不是有点多?”
江浩打量了一下蒙小辉。
“你是不是喜欢她了?”江浩疑惑地说。
“不……不……不。我只是感慨她为什么遇上那样的事而已。”蒙小辉笑着解释。
“想一想,多找几个理由……陈诚诚为什么会被谋杀?”江浩叹了口气说。
“所以,我们到海崖是打算捞几个理由吗?”蒙小辉笑问。
“恰恰相反,我们去找海崖派出所帮忙可以减少几个没有价值的理由。”江浩微笑。
海崖派出所。
所长张文忠正在办公室内看着文件。他约47、8来岁左右的年纪,黝黑而粗糙的皮肤。深窝的眼眶里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的额头布满岁月的痕迹,不高的鼻梁下一张略比眼宽的嘴唇。唇边两道深刻的法令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威严。
江浩与蒙小辉敲门而进,张文忠从大厅处叫来一名姓欧的年轻警察,由他跟两人介绍有关旭日在海崖的情况。
“旭日来我们这大约有5、6年的时间,投资了很多项目。大头的有房地产,娱乐业、运输业、饮食业也有涉足。他们刚来的时候还挺守规矩,可这几年负面风评日涨。我们接到过群众几次的报警,偶有听闻暴力行为。我们也在密切关注。”小欧介绍说。
“据你所见,怎么认为这个人?”江浩问小欧。
“我没见过真人。”小欧解释。他接着说:“旭日集团也做了很多工作,纳税大户、守法诚信企业、爱心捐赠,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威望。因为这样,我们几次想动手……为了慎重,还是再等等。”
“他们私下有事?”蒙小辉来了兴趣。
“根据线报他们旗下的娱乐场所提吸毒场地、疑似有毒品交易。”小欧说。
江浩和蒙小辉对视一眼,均皱起眉头。
“这是你们要找的李旺的材料。”张文忠拿着一个档案过来,递给蒙小辉。
蒙小辉打开观看。
这份文件的头栏写着——2001、08、25,黄勇伤人案
据小崖村村民报警,展峰药厂经营人、法人代表黄勇带着李旺、李水贵、梁桂全等人非法闯入小崖村村民张越的家中与张越的儿子张恒(7岁)、陈大桂的儿子陈诚诚(10岁)、李伟民的女儿李杏儿(7岁)发生冲突。期间,陈诚诚先与李旺发生肢体纠缠。黄勇、李旺追赶张恒及李杏儿至小崖村断肠崖处逼取张恒交出其父张越的药方资料。张恒、李杏儿与黄勇及李旺发生对峙。后张恒跳崖(失踪),李杏儿被黄勇暴打。李杏儿父亲李伟民与村民赶到后,双方发生暴力冲突,各有受伤。
关于,张恒是否因黄勇而被迫跳崖造成伤亡,黄勇与李伟民各执一词。黄勇坚持是为了阻止意外而造成的意外,李伟民方认定黄勇有逼迫、威胁的行为。因当事人李杏儿年纪尚幼对事实描述不清且其确实受到黄勇暴力惊吓为事实,故对黄勇、李旺等人作出刑拘十天的处罚。
“好家伙!他们真的认识!”蒙小辉一脸兴奋,把文件转递给江浩。
“事情都过了十几年了,李旺才找到机会报复吗?”江浩看完疑惑地问蒙小辉。
“得找他以前的同事问问了。这是展峰药厂当时在册人员的名单。当时展峰突然倒闭,职工没有得到妥善安置。他们闹了一段时间。我也去了几次现场。”张文忠拿了一份文件过来递给蒙小辉。“
“黄勇现在在哪?”江浩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他被判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现在应该还监狱里呆着。”张文忠回答。
“一下子,希望又没了!”蒙小辉一脸失落。
“李旺都出现了,陈诚诚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张文忠问江浩。
“我们认为……他极有可能飘出外海了。”江浩说。
张文忠叹了口气。
江浩与蒙小辉说马上去找展峰药厂的人,二人与张文忠告别。他们在海崖的大街小巷子中穿梭、忙碌着。连接寻访了十几人后,二人在海崖街角的一处坐下。
“李旺跟黄勇是同学,他由药厂的货运司机变成黄勇的专车司机,这是两人关系密切的一个佐证。”江浩说。
“难道李旺是为了黄勇而报复陈诚诚?让我联想一下——旭日对陈诚诚不满,于是找到李旺……。”蒙小辉来了兴致,分析着。
“旭日从哪知道李旺跟陈诚诚有仇?旭日里有认识李旺的人?”江浩自言自语,眼睛瞧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这是李旺换电话的原因吗?准备翻篇的意思?”江浩再次自言自语。
“李旺的第二个电话里假如能找到一个旭日的人,我的怀疑早就成立了!”蒙小辉郁闷的咬了咬嘴唇,他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阵苦思冥想。
“你不觉得旭日、小崖村、陈诚诚、李旺,这几者之间,老有某种东西在缠绕吗?”蒙小辉把头扭向江浩,寻求认同的眼神。
“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不够实在。”江浩皱眉。
“陈诚诚和李旺在那件事之后见过面吗?陈诚诚一直关注着李旺?或许李旺也一直关注着陈诚诚?”蒙小辉分析。
“陈诚诚为什么要关注李旺?怕他报复吗?”江浩问。“他们的连接点在哪呢?我们要把海崖街上的录像都看一遍吗?”江浩自言自语。
蒙小辉吓瞪大了眼睛。
“从他出事前的一星期开始,怎么样?”江浩建议。
“你别忘了,他来回在海崖和海城之间!”蒙小辉严肃的表情。
江浩站起来做了个拉伸的动作,说:“时候不早了,赶紧干活!”
是夜,江浩与蒙小辉在海崖的旅店住下。江浩看累了录像,走到窗口边看夜景——今晚又是星空满天的夜。
李家房前的空地上,李杏儿哭过的眼睛正望着夜空。夜风也晓得体谅人,它轻轻柔柔的从她身上滑过,她的裙裾小心的散开又聚拢。
李伟民从房子里走出,坐在空地边的一张长椅上吸烟。
“这事儿绝对古怪!我以前听李成贵家的说过,他是去见旭日的人回来出事的。我恼他的自私认为他活该。”李伟民说。
“成贵叔跟旭日都是利益者,旭日为什么要害成贵叔?”李杏儿疑问。
“我哪里晓得?这算是个线索吗?”李伟民说。
李杏儿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海崖旅店里,江浩与蒙小辉边看录像边作记录。
“铃……。”江浩的电话响起,屏幕上显示李杏儿来电。
两人简短说了几句,江浩对蒙小辉说小崖村有新线索便匆忙赶出去。
江浩驱车赶到小崖村,李杏儿早已在等候。
她穿着一件淡黄色小碎花裙,没干透的头发散发着洗发露的味道。她瘦了一点,因此显得有点憔悴。她可能失眠了眼眶周围有点暗黑,眼眸打量着江浩像是他身上辩认什么。
李成贵家人对两人的到来有点愕然,得知来意后极不情愿地让江浩与李杏儿进家。
“我们家没有得过旭日的好处,你可以查我家所有人的账户!”李成贵的儿子李文峰面带愠色的对李杏儿说。
“我不管这事儿”李杏儿小声的回应。
“你们不是怀疑我家老头跟旭日私底下达到协议吗?你爸爸上台不正是以为村民争正当权利得票的吗?”李文峰大声说。
“你父亲有跟你透露过跟旭日谈的事吗?”江浩问李文峰。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我爸爸的意思跟旭日说的不一样。约是怎么签上的也是疑惑。这么大的事,父亲一个人操作……,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还专门找过陈诚诚了解法律上的事。”李文峰愤愤不平的说。
“你父亲什么时候找的陈诚诚?”江浩一下子来了精神。
“早在大半年前开始就一直找他征询。”李文峰说。
江浩把眼睛转向李成贵妻子。
“成贵是心肌梗塞突发走的……。他从外边回来就摸着胸口了,一直喊着不舒服。我们以为是感冒还有太累了就让他先歇着,再不舒服就去医院看。谁知就没醒来。”李成贵妻子一脸懊悔地说。
李成贵媳妇怀中没满岁的婴儿突然哭闹起来。
“没事了就走吧。只要跟你家接触就没好事!”李文峰对李杏儿说。
“我在外面等江警官。”李杏儿也不恼怒,轻轻跟江浩说了转身出去。
江浩跟李文峰又说了阵才走出来,他送李杏儿回家。
村路上几盏相隔甚远的路灯,它们像一颗颗散落的灯笼耸立在路的两边。带着热量的晚风吹过,草丛世界的生物们像得到了信号,突然齐声高歌。一时间,虫呤蛙叫好不热闹。夜幕中,一只只闪烁的萤火虫合跳起夜之精灵的舞蹈。
江浩看得心旷神怡,李杏儿更中恋恋不舍的眼神。
“小崖村很美,我们都舍不得离开。其实被拆走的不光是村落还拆走了我们的人生,我们祖辈生活的记忆和历史。”李杏儿伤感的语调感慨。
江浩静静的看着李杏儿,她的眼角捎上了晶莹的光。
“对不起……这回是我失礼了。莫名其妙的说了那些话。”李杏儿回过神,连忙解释。
“我们要对陈诚诚作一个全面的调查。”江浩识趣地岔开话题。
李杏儿诧异的盯着江浩。
“杀人的人如果不想被抓就一定会隐藏证据,你能详细说说陈诚诚那天的事吗?”江浩说。
李杏儿点点头,随即将那天的事说了一遍。江浩目送李杏儿踏上土阶尽头才离去。
饥肠碌碌和蒙小辉着江浩回来。江浩宵夜递给他转身去洗澡。蒙小辉风卷残云的吃掉了,两脚一伸窝在沙发里作个小休憩。江浩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录像里发现什么了?”江浩打开旅店房间的小冷箱拿出一瓶水。
“暂时还没有——。”蒙小辉懒懒的调子。
“小崖村征地的事可能有蹊跷。”江浩边喝水边走到电脑边。
蒙小辉挺起身子,等着江浩说情况。
“据前任支书的儿子说,这半年前支书一直有向陈诚诚垂询法律上的事。前支书的儿子说不清楚合约是怎么签定的,合约跟前支书说的不一样。李杏儿说陈诚诚这两个月一直在忙没有回小崖村,对前支书突然因病去逝并没有多疑。陈诚诚说征地款一到村民就各散西东,所以向李杏儿求婚并已经请好假打算在第二天去作婚姻登记。”江浩说。
“意思是说,陈诚诚当时是觉得没有危险的。”蒙小辉想了想说。
“有点像意外了。”江浩皱眉。
“最后,还是得把这些看完,对不对?”蒙小辉皱眉扁嘴。
“宵夜都吃了,当然得干活。”江浩笑着拍了拍蒙小辉的肩膀。
当橙灯的光淹没在天亮的鱼肚白里,江浩精神抖擞的驾着车往海城的朝阳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