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舒止此刻躺在床上,鹅黄的被褥映衬着白皙的脸色,显得十分好看。
他一板一眼的,挨个提出各种可能性,又一个一个否认掉。
慕莞齐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见凌舒止大有一副不猜出来决不罢休的架势,她不得不打断:“行了,我告诉你就是了。”
“好,你说。”凌舒止转过身来正对着她,脸上是得逞的笑意。
慕莞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
作势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告诉了他。
“大约是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官员之间相约着宴饮狩猎。我还记得那个狩猎场特别大,有兔子,有山鸡,有鹿,有羊,甚至还有野猪和熊。”
“比赛的彩头是一副碧玉金冠,日头底下能发光,漂亮极了。我特别特别喜欢,比赛的时候我用尽力气,却也只缴获了一只鹿,和几只山鸡罢了。可陆渝竟然直接带了两只野猪回来!哦,对,还有一只断了的熊掌!”
看得出来,此事对慕莞齐的震撼的确很大,乃至于这么多年再提及此事,她的言语都是难掩的惊叹。
“我自认为于武学之上也算是有些造诣,狩猎骑射亦是俱佳。却没想到那次拼尽全力,还是让陆渝博得了头筹。”
“所以....”凌舒止蹙眉,问:“就是因为他缴获的猎物比你多,你就喜欢上了他?”
“是的。”
慕莞齐诚实的点了点头:“我当时确实觉得他很厉害,而且比赛之后,他还把那副金冠送给了我。”
凌舒止眯了眯眼,不说话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慕莞齐提到的这次狩猎会,其实他当时也应该应邀出席。
只是他素来不喜狩猎,所以便推辞了宴会,自己打马球去了。
如今想来,却是悔之晚矣。
烛火跳动的夜,凌舒止生平第一次后悔起十多年前的一次狩猎会,自己为何不到场呢?
“问也问了,说也说了,咱们早些睡吧。”
慕莞齐生怕凌舒止因为此事不高兴,忙扯开了话题。
凌舒止轻轻“嗯”了一声。
一夜安眠。
————
今日便是贵妃芳诞,阖宫欢庆。
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婉贵妃的生辰宴,可谓是风头无两。
就连不久前的皇后千秋,比之亦是不遑多让的。
殿里殿外都忙忙碌碌着,生怕哪里不周到。
凌舒止和慕莞齐一同入席,刚一坐下,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宜王与王妃真是郎才女貌,一双璧人啊!”
不知道是谁先夸了一句,而后席间诸人纷纷附和起来,无外乎是说两人般配,说慕莞齐才貌双全之语。
更有几个夸的过分的,竟直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你们别说,慕姑娘倒确实比完颜姑娘要更美呢!”
马上就有人提醒他:“什么慕姑娘,人家现在可是宜王妃!”
彼时完颜初正坐在不远处的席间,闻听这些言语,她顿时鼻子都气歪了。
身侧的舞阳公主轻轻捏捏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完颜初冷哼一声,脸上仍是不忿之色。
她的目光投向对面的慕莞齐,见慕莞齐身边围着一群贵家夫人,拉着她嘘寒问暖,又是捧又是夸的。
她眼神顿时如同淬了毒。
这众星捧月的宜王妃之位,本应该是她的!
是慕莞齐,抢了自己的!
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强自喝了几大口水,才堪堪平息住心底的怒气。
“众位贵人们,宴席还有一个时辰开始。陛下和贵妃已经设下马球场,骑射场,狩猎场供众位助兴。”
女官清亮的声音落下,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陆渝率先说道:“我去狩猎场!”
说着,他便豁然起身,去后殿领装备。
昭王眼睛转了转,问凌舒止:“四哥,我们去打马球吧?”
凌舒止盯着陆渝离去的背影,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回应。
他的神色若有所思,好半天,才悠悠说了一句:“我也去狩猎场。”
“狩猎?”昭王不由得一愣:“你素日里不是最不喜欢狩猎吗?”
“现在喜欢了。”
凌舒止懒懒起身,也去了后殿领装备。
经过女席的时候,他朝慕莞齐的方向看了一眼。适逢慕莞齐也正在看他。
“加油。”慕莞齐朝他比了一个嘴型。
凌舒止笑,却是大声应了一句:“好!”
两人旁若无人的恩爱,却是刺了身后陆渝的眼:
“宜王殿下,这狩猎不易,也不是人人都会的,您这样金尊玉贵的皇子,还是别来这凑热闹了吧。”
凌舒止理都不理他,只是加快了脚下步伐。
女席之上,慕莞齐自顾自饮着茶,一名身穿宫服的女官悄然无息走来:“王妃娘娘,我们贵妃有请。”
慕莞齐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婉贵妃找她能有什么事。
正如她现下到了紫宸殿,见着眼前艳冠六宫的佳人,仍然觉得匪夷所思:
“儿臣参见婉母妃。”
婉贵妃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以一副宫中最常见的完美面具示人,语气温婉而轻和:“莞齐,起来吧。”
慕莞齐谦默而立,半晌,却没等到婉贵妃的问话。
她不由得疑惑的抬起头。
恰巧捕捉到婉贵妃眼中尚未收回的那一抹怔然神色。
见慕莞齐看过来,婉贵妃慌乱的别开目光。
慕莞齐更纳闷了。
宫里的各位娘娘们,委实是一个比一个让人费解。
婉贵妃终于开了口,语气极缓极慢:“本宫似乎记得,你的生父是慕老将军?”
慕莞齐未料到婉贵妃第一句话竟是问及父亲。
她拿捏不准,只得答道:“娘娘好记性。”
婉贵妃点点头,唇角扬起一抹轻笑:“一个罪臣之女的,竟也能走到如今宜王妃的位置,你这丫头倒委实有几分本事。”
这话乍听起来,原本有那么几分尖锐与不友善。
可婉贵妃话音婉转,言辞恳切,神色间竟隐隐有着几分欣赏之色。
慕莞齐一时间倒不知道这位素昧平生的贵妃娘娘,到底是在针对自己,还是只是一句闲谈。
可是在她的生辰当日,特意把她召过来,只是为了一句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