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终是到了12月27日这天。
三个孩子昨晚被托给林母照看了一宿,这时刚刚泛起一缕晨光的屋内,只能听到林风一个人浅淡且规律的呼吸声。
似是觉得安静得有些不正常,他皱了皱眉头,左手习惯性的往旁边搭去,却搭了个空。
林风犹带困意的双眼突然睁开,侧头一看,床里侧,浅色碎花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枕头上,他一摸床单,发现一片冰凉。
心突然慢了一拍,刚想起身去寻她,耳朵尖突然动了动,听到从外面渐渐走近,熟悉的轻快脚步声时,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并无赖床的习惯,既然醒了,便坐起身来,正叠着被子,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抬头,却是愣在原地。
“林风长官,林静之前来报到!”静之一个立正,啪的一声给林风敬了个礼,动作严肃利落,眉眼却是笑得飞扬。
林风张了张嘴,思绪突然被她现在的模样,拉回了初初见面的那年夏天。
“你的头发…剪了?”
静之眨了眨眼,晃了晃脑袋,一头清爽的短发跟着她的动作飞扬在空气中,发尾微微搭在她脸侧,一缕发丝粘在她微润的唇间。
她伸出白皙的小指勾去头发,脸上突然泛起红晕,另一手忍不住局促的抠着腰间扎得紧紧的黑色皮带:
“上回,给团团圆圆取名时,你不是说…人生若只如初见,我虽然不爱看这些,但是大概明白你的意思的……
阿风,生日快乐!
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你第一次见到的我。”
“……”
林风瞳孔不断震动着,却舍不得眨眼,只是直直地看着她,晨起平稳稍慢的心跳,因她今早的言行和模样,开始一下快过一下,急促跳动着。
“怎么不说话?还是…你更喜欢我长发的样子?”
静之摸了摸头,眉头微微蹙起,她该不会做了蠢事了吧,这头发,她可染了大半宿呢。
“……不是。”
见他还呆愣愣地坐在床边,她干脆进屋,走到衣柜前,将挂得整齐、他的警服取了出来,放他腿上,又绞着手指一脸期待看着他说:
“我妈答应我,帮我们照顾一天宝宝们,你换上警服,我们像初见那样……去海边巡逻怎么样?”
林风轻轻拂着腿上警服左胸处的警徽,又愣愣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
突然,他侧过身子拥住静之,内心一阵兵荒马乱,却是嘴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拥着她腰间的手默默收紧着,又将脸埋进她肩窝。
一时之间,静之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起伏,她僵住的手臂突然抬起,轻轻抠着他的背,她故意搞怪,活跃着气氛:
“怎么了,被我感动哭啦?”
他侧过脸蹭了蹭她垂到耳际的短发,却突然闻到来自她发间微微刺鼻的染发膏味道。
林风鼻一酸,眼一热,赶紧又将脸埋了回去,闷闷的说:
“……没有,我…很开心。”
对她的付出,他又感动,更多的,却是心疼。
上回被她妈妈说要染发的时候,她是相当拒绝的,没想到,她竟会为他做到这个程度。
静之又轻拍他起伏得厉害的背安抚着:
“开心就好啦,你换衣服,我先出去。”
刚想起身,腰肢却依旧被他箍得死紧,她不明所以,将手搭上他绷得青筋暴露的手臂,另一手刚想推开他肩膀看看他,林风却突然换了个姿势,连人带手给她紧紧箍住:
“……再抱一会儿。”
莫名,静之竟从他低沉的声音中听出一丝哽咽,她开始慌了:
“你,你真哭啦?”
林风红着眼眶,将下巴死死扣住她肩膀,就是不让她看。
他依旧嘴硬,心却软得不成样子:
“ ……没哭。”
“……”
静之暗暗叹了口气,又侧头亲了亲因他情绪激动,脖间暴起的青筋安抚,这才缓缓说着今天的打算:
“我们只巡一圈哦,下午我有点事,你乖乖跟小九他们在家好不好?”
“……好。” 他乖乖答应着。
……
5分钟后,静之开开心心拉着林风走在石板路上,林风则是有些局促。
每经过一户人家,他就用余光偷偷瞄着,若是屋里头的人因为好奇转头出来,他就会立刻放开静之的手,等过了以后,再偷摸勾过她的手指头紧紧牵住。
静之低着头,万分珍惜这独处的时光,一步一步走着,眼睛落在石板缝里的青苔,手上察觉到他的动作,她呲呲笑了起来,左手握拳轻轻划过胸前,捶了一下他胳膊:
“阿风,想牵就牵嘛,你不是在我们脸上施了法了吗,他们认不出来的。”
“……好。”
林风右手抵着唇轻咳了一声,直着眼神,死死盯着脚下的路,也跟着她的步伐一脸郑重走着,手上却是再未放开她手。
直到前方巷口远远走来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孩,他这才局促地又把手抽了回去,背在身后自己捏着。
随着行李箱的滚轮声,和夫妻之间偶尔交谈的对话,以及孩童的笑声传来,静之好奇地朝前看去。
哦,是一进村就看到的小胖啊,半年多不见,他却是再也没有小时候那么胖了,身子抽条了不少,只是一张脸依旧圆圆的,透露出一股稚气。
走到跟前的时候,夫妻二人纷纷对他们点了点头,小胖妈又推了推小胖的背:“叫人。”
小胖愣愣地抬头看着眼前二人,突然笑出声来,露出了他缺了个下牙的牙缝:“我知道你。”
静之饶有兴致俯下身来,摸了摸他的头,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给他:“哦?那你说说我是谁。”
小胖神神秘秘左右看了两下,这才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静之老大。”
他又抬手指了指一旁背手而立的男人:“那是风叔。”
静之眉眼弯弯,把糖果又朝他递了递,跟着压低声音,仿佛特务接头似的:“怎么认出来的?”
他二话不说接过糖果,又圈起手皱了皱鼻子说:
“我闻到啦,你身上有糖果的味道,风叔身上有烧香的味道。”
静之笑眯了眼,又摸了摸他的小平头说:“算你聪明!怎么,这回收糖果这么利索啦。”
小胖嘻嘻一笑,眼角的肉肉都快把他眼睛挤没了:
“那当然,你们都是神仙了吧,才不会害我呢!”
这时,静之装作一脸严肃,抬手捂着嘴悄悄对他说:
“大人们都是骗你的,我们是要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所以诈死,也未成仙,你能不能答应我,不把我们的身份告诉别人?”
小胖被说的一愣一愣的,眼神都直了,小嘴半天合不上,半晌,他才郑重点了点头,又对林风敬了个礼:
“好,不说。”
静之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这才直起身子朝他爸妈点点头,牵着林风的手接着巡逻。
正走着,身后突然传来夫妻二人的窃窃私语:
\"孩他爸,你看到了吗,他俩牵手了诶,是一对啊?”
“看到了,估计跟之前的风叔跟静之一样呗,人家两口子都当警察。”
“哇,那真是根正苗红啊,你觉得让咱家孩子以后也当警察怎么样?”
“这……”
身后突然传来小胖兴奋的欢呼:
“好好好!我要像风叔一样,当个会驱魔的好警察,降妖除魔,替天行道!”
……
听到身后还有声音,林风往回抽了抽手,却发现静之握得紧紧的。
他涨红了脸,悄悄用余光瞄着她,却发现她正笑得开心。
他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你笑什么?”
静之与之十指相扣,握住他因紧张微微湿润的手,依旧笑得灿烂。
她回过头看着小胖的背影,对林风说:
“你看,你的道,就像一颗种子,终有一天啊,会被人看在眼里的……这不,又多了个传承人。”
林风看了看小胖的背影,忽而一笑,又转过头拉着静之朝前走着:
“……是啊,它还在。”
“是吧,所以重新当警察的滋味不错吧?”
“……嗯……有你在,更好。”
静之侧头看他,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温柔与深情。
她……最是受不了这个眼神了。
于是,她红着脸,一个绕后,突然跳上他的背。
她说:“背我。”
林风托着她直着脖子,眼睛却忍不住四处瞄着,脸上烧得厉害,厉喝道:
“快下来,巡着呢!”
静之死死箍住他的脖颈,又把脸贴在他肩上掖着的警帽上,侧眼看着他的大红脸笑:
“才不,脚酸,你背背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