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刀乐
“先别说从来没有哪个开国的朝廷能够允许有一股不受控制的武装力量在江湖上兴风作浪。”
“从来都是侠以武犯禁，我们这些门派混在一起为国出力乃是有功之臣，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我们不自己找死，不公然对抗新朝廷，总算能够得到安寝。”
“可你们唐门是一个杀手组织，也不在我们这么一个强大的组织中间，只是势单力薄，既为新朝廷所忌，又刚好可以拿来杀鸡儆猴，你可以猜猜看，你们唐门会不会被拿来开刀？”
“也许会也许不会，可你真的想赌吗？”
老天师言语如刀，字字诛心。
“就算你不赌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可能会发生，所以竭力要阻止一个新朝廷的出现吗？不，你绝不会这样做，你哪怕知道唐门会灭绝，恐怕也会仍然选择拥抱一个清平之世的到来。”
“面对那样的局面，你会选择进行改变的。”
“可你为什么现在不开始进行改变呢？”
“即便是有惊无险，你们留存了下来，可是大半个江湖的门派都和镖局已经有了深厚的情谊，几十年内你们能随便动手刺杀吗？”
唐炳文摇了摇头。
“大不了折服个几十年，这江湖不还剩下一小半儿呢吗？足够我们唐门苟延残喘的了。”
老天师也连连摇头。
“那你这又是何苦呢？放着好处不去捞，非得硬往死胡同里钻，宁可自己身上插两刀，也绝不肯往外看看。”
“死守着那个规矩就是为了对唐门有利。明明是不利的，为什么这个时候却愿意接受了呢？”
“唐门长，你得搞清楚你们想要什么，到底是规矩重要还是对唐门有利更重要？”
唐炳文看向花言巧语的老天师。
“恕我直言，就算您现在这样说，我也没看出来，您提出来的方案对唐门哪里有利？”
“说到底也都是你在危言耸听而已。”
老天师突然笑了，她的笑容充满了狡猾。
“唐门长啊，唐门长，你还总说唐门是做生意的，一手交钱，一手办事儿不掺和江湖恩怨，自诩是一个生意人，现在看来，你这做生意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嘛，这都看不明白。”
老天师敲着桌子，振振有词的说道：“你也不看看，宣传做生意宣传了几十年了，就在国内，办厂做生意的有几个能赚钱的？”
“钱都让谁赚去了？要么是那些外国人，要么就是那些帮外国人做事的人。”
“想要做好生意，脑子还得灵活，你得多想。”
“想？我想什么？我还能帮外国人杀人吗？唐门虽然愿意做生意，但却不愿意做这种生意！”
唐炳文斩钉截铁的说着。
说的让人连连点头。
老天师就是看中唐炳文这一点。
看着他们嘴上说的无情，但是心里一个个都有着大义。
一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这事儿你听我的，别抱着以前的臭规矩，你要是怕和中原江湖有了太深的感情以后没办法做生意，没办法下手杀人，你干脆不杀不得了吗？”
“咱们半个江湖的人都聚集在这镖局里了，这一个个的都是人脉，等咱们击退了外敌，就有了清平盛世，还能少得了与外国人打交道？”
“九州之地确实庞大，但也比不了整个世界呀，国内杀不了人，你去外国杀，那时候还用担心什么恩怨情仇吗？还用担心什么于心不忍吗？”
“反正这些人都是侵略者，拿他们的人头换钱，只不过替咱这百年来收点利息而已。”
“你派人到咱们这个组织来，镖局的兄弟们都可以给你们介绍生意。”
“哪里还用盯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又得束手束脚，又有心理负担，光是那阿美丽卡国土面积就不比咱们小多少，北边有罗刹国，再往西还有欧罗巴那么多国家，哪个地方的生意不好做？”
“你只要听我的，到时候咱们去外国做生意，那挣的都是美元！刀乐！！”
老天师的生意经，把人唬的一跳一跳的。
唐炳文剩下来的一只眼睛里满是诧异。
原本冷着的一张脸，如今也已经失去了方寸。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要论能力是有的，要论见识也不少，但是要论起来往外看，受限于时代背景，看的就不够远了。
刀乐两个字在耳朵里一直回荡。
唐炳文也不禁在思考着这种可能性。
嘿……
你还别说，还真别说，真的有这种可能。
他们不愿意和别的门派打交道，就是怕朋友越来越多，总是怀着愧疚杀人，自己人都受不了。
国内的生意市场就会越来越小。
为了维持住这个生意市场，他们只能闭门自守，轻易的不和外人打交道。
但这都是老黄历了。
按照如今的新观点，已经知道了世界有多大。
外面的国家好几十个都打不住。
有钱的国家更是一个赛一个。
潜在的生意市场瞬间扩大了好几倍。
哪怕是把国内的生意市场砍掉一大半，似乎也并不能算亏。
毕竟要看和什么事情来比。
要是平白无故的没有必要自伤一臂。
但如果面对真的需要唐门出手，为了国家效力的时候，唐门难道真的不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吗？
答案自然是有的。
唐炳文愿意付出代价。
哪怕是把半个唐门饶进去，只要是为国为民，那也在所不惜。
心动了。
唐炳文第一次心动。
他只感觉眼前豁然开朗，似乎是真的没有必要再抱残守缺了。
这个规矩当然也可以有，只需要改一改。
以后他们的人做生意不允许外国人插手也就是了。
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几十个国家市场难道还养不活一个唐门吗？
而且正如老天师所说，加入了这个镖局之后，半个中原江湖的门派都在里面。
即便是外国的市场是未曾接触过的，但有着这么多的朋友，总有许多是和外国有所往来的。
只需要略微介绍几桩生意，先把唐门的名声打出去，打开一条销路。
难道唐炳文还会不自信？认为自己唐门的弟子拿不下外国这么大的市场吗？
当然不会！
他很心动，但也很纠结，这个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几百年的规矩束缚在他的脑袋上像是一个紧箍咒一样。
他就像那被从小训练好的大象，即便挂在脖子上的麻绳只需要轻轻一扯就断，但他却始终认为那是一个铜墙铁壁。
唐炳文陷入了沉思。
张之维则是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师父。
本来以为这一次前来唐门，要靠自己当主力，把唐门的精英弟子劈头盖脸的全都揍一顿，打的他们落花流水，无颜面对。
然后再用激将法羞辱他们，刺激他们的自尊心，逼迫他们出山。
但没想到刚才只一试，激将法就没用，反而是师父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在这里游说。
不是，师父。
你这么能说，以前在龙虎山怎么没发现啊？
为什么以前在龙虎山不对我们使用这三寸不烂之舌，谆谆教诲？
而是动不动就抱以老拳，拳脚相向啊？
你这么能说你倒是说我们呀？为什么要动手呢？
像您今天这样，徒弟们一定能领会您的意思的呀！
再者说了，师父，你到底是不是修道中人啊？
为什么你懂这么多国际局势啊？
为什么你连做生意都懂啊？还有这刀乐从哪里听说的？
为什么你懂得怎么挣美元啊？
张之维小小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问号。
他这种大惑不解的表情也都落在了张静清的眼中。
张静清又十分不满的哼了一声。
让你这臭小子在目中无人，回去之后再好好的收拾收拾你。
连你的师兄弟家里面有会做生意的都不知道。
最关键的是那个被忽略的家伙同样非常的有才干。
他的性格也同样让老天使感到非常头疼。
一样是不省油的灯。
又想到了这一点，更让老天师感到头疼。
尤其是眼前的张之维又露出了这副表情，恰到好处的吸引了老天师的火力。
成为了出气筒。
只不过现在在唐门，还不好动手。
等离开之后，自然有好果子在等着张之维吃！
也就趁这几年能打得动，赶紧动手。
再过几年，这臭小子就暂时目中无人，惹自己生气，打都打不动了。
那自己只能生两重气，气上加气，老天师可不能咽这口气！
趁现在赶紧把后面几年的利息都收一收，把过后十几年的打，都给他揍完了！
老天师的眼神中闪烁过一缕危险的光芒。
让张之维瞬间感觉脊背发凉，却也不知道危险到底从哪里来！
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转着头，晃着脖子左右看。
“唐门长，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唐炳文沉默不语。
这个决定实在难下。
祖宗之法好像是一堵城墙一样堵在他的胸口。
要真说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国家有倾覆之危，他唐门自然什么都不顾，提着脑袋就往上冲了。
关键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好像还没有恶劣到这种程度。
很难让他做到破釜沉舟。
“依我看不如这样吧，我还有一个主意。”
“老天师请讲。”
唐炳文的语气客气了很多，显然也是松动了。
只是希望老天师能够再给出来一个让大家遮羞的理由。
“我也不是要你唐门倾巢出动，你不如就在门中选拔几个精英弟子，最好找几位年纪大的，渐渐不想在江湖上闯荡的，有点闲云野鹤的，年轻人里也找那种愿意安生过日子的。”
“选拔出来十几个，然后把他们逐出唐门，加入咱们的镖局，帮着大伙儿指点指点怎么暗杀倭寇。”
“等到事成之后，他们愿意留在镖局就留在镖局，不愿意留在镖局，就从镖局退出，返回唐门，以后也不在江湖上接生意了，直接在唐门隐居，从此安生过日子，这样不也是两全其美吗？”
唐炳文忍不住笑了。
“老天师啊，老天师，您真是打的如意算盘，让我唐门的人出手帮忙，还没有见到什么好处，就要先把我唐门的一些弟子逐出唐门。”
“我们这么多门人，对唐门也都颇有归属感，刚一见面，你也不说笼络人心，就让师门把他们踢出去，也不怕孩子们倒戈一击，让你晚上睡不着觉。”
老天师闻言哈哈大笑。
“哈哈哈，唐门长放心，若能有助于国事，我又何惜此头？”
“更不用说，我相信唐门的门人也都有豫让荆轲之风，心怀天下，忠义无双，一定能够顾全大体。”
唐炳文无奈的叹气，脸上有一些苦笑。
“早知道您老人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就是给我们带来麻烦的，本来已经在心里做好了防备，却没想到您不光是修为高深，也是巧舌如簧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也不用给我们戴高帽子了，倒也不用多此一举，将我的门人逐出唐门了。”
“我选拔一批精英弟子陪你下山，只不过下了山之后，以你们镖局的名义行事，并不冠以唐门的名号。”
“你看这样如何？”
老天师高兴的连连击掌。
“好，好好。这真是最好不过了。”
“能把唐门长说动，这一次我也算不辱使命，回去之后也能有个交代了。”
话说开了之后，氛围都轻松了不少。
唐炳文笑道。
“天底下还有什么人能让老天师给个交代？”
“江湖代有才人出，前浪推后浪，岁月不饶人啊，不瞒你说，我要请不来唐门的人下山，回去之后我都没有脸去见林煜那个小娃娃。”
“那孩子为了国事殚精竭虑，实在让我们这些大人汗颜，尤其是他高风亮节，自我牺牲，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要连这点事都做不成，实在有些过于丢人了。”
闻听此言，唐炳文倒是来了兴趣。
“就是你说的那个比这个冒姓张还要天才的孩子吗？他怎么了？”
“正是他，如今年方三岁，实力却已经不弱于我的徒弟，比我这徒弟还天才是半点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