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终究未变
铁鹰和夏月染离开之后，姬无涯指着我道：“小隐,还认识她吗？”
“南陌国的女王不是吗？”姬流隐微微勾唇，淡淡地司道：“爹爹，抓她来所为何事？”
曾经那个笑容纯净，眸子清澈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立在我面前的人，温和之中带着几分疏离，令人看不真切。
他终究也没能逃得过命运的捉弄。
姬无涯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眸间带着几分宠溺，承诺道：“只要有她在，爹爹终究会把属于你的一切都还给你的。”
他但笑不语。
姬无涯也没有在我面前多说什么，在凝了我一眼之后便随着姬流隐走了出去。
哐当一声，门再次被锁了起来。
等整个房间只剩下我之后，我才在一边的床榻之上蜷缩了起来。
刚才的针锋相对，我那般尖锐，那般骄傲，而此刻却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是靠在床沿上，微微喘息。
因为此刻，没了伪装的需要。
晚膳是有人送过来的，可是我却丝毫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后来又记起了腹中的生命才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这以后的几日，姬无涯和姬流隐都没有出现，只有送饭某的丫鬟会在用膳的时间把饭菜端到我的房里。
他们定是在部署一切吧。
只是我打心底祈祷着姬流潇不会出现。
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恍恍惚惚地过了几日，心沉沉的，难以入眠。
今夜，如同前几夜一样，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努力了很久，终究还是无法入眠。
半夜时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响。
我不由地望向了门口，却发觉门倏然而开，一道黑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谁？
我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人越走越近，一直走到了我的床前。
“小染，醒醒。”竟是姬流隐的声音。
他，叫我小染，他竟然还记得我。
我错愕地睁眸，想要问些什么，却什么也问不出口，到最后只是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小隐？”
“现在没时间多说什么，我们先离开。””他从一边抓过了我的包袱塞了我的手中。
他这是要带我出去吗？
我不由地轻声应道：“好。””
看来他并没有忘记我，也没有忘记那一段单纯的岁月。
此刻，本是沉重的心不由地轻松了几分。
我随着姬流隐偷偷地出了房间，又避开了府中的付卫，从密道出了府郝。
姬流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等我们一出府邸，一辆马车就跑了过来，车夫恭敬地对他道：“驸马，请上车。”
我们上了车之后，我才发现里面竟还有一个人，北殇国的公主孟依然，也是那一次我在尚缘节遇到的女子，姬流隐如今的妻子。
我不由地愣了一愣，不明姬流隐的用意。
而他却是脱下了外表的黑衣，里面是平日里穿的长衫，他把黑衣藏在了马车的暗格里面之后才笑着对我道：“小染，你见过小然的不是吗？””
一出口又似乎觉得很不对劲，于是淡淡地笑了起来，眸间依然是我熟悉的清澈。
他变了？还是没变？
“叫我缭绫吧。””我终究不是夏月染，而我也不想在和她沾上什么关系。
“是我疏忽了。”，他眸间的笑意未变。
“你们这是？””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一次倒是孟依然接了口，笑着对我道：“自然是送你出城。””
孟依然的笑容依然甜美，似是一个乖巧的邻家小妹妹。
“送我出城？””我不由自主地反复道。
“小……染，不，缭绫，抓你来全是父王的主意。””姬流隐望向了我，里面涌动着一份深邃，“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隐隐，你……”刚想出口，却又觉得记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望了孟依然一眼，才道：“驸马的救命之恩，缭绫他日定会报答。””
我有很多话想问他，可是当着孟依然的面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
“缭绫，你生气了吗？气我那一次没有认你？””姬流隐却是笑了起来，“不过你也没认我，我们扯平了。”
哪一次？是指尚缘节的那一次吗？
原来他竟一直记得我。
只是这样的对话在孟依然面前说怎么都有些怪。
我不由地再一次望向了倚在软榻之上的孟依然，她却是笑着道：“你们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在意我的。””
原来她都知道啊，怪不得姬流隐丝毫没有忌讳，
这时我才释然地问道：“小隐，原来你一直都记得我？””
“那是自然的，除了铁叔叔，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记住的人。我自然是不会忘了你。””姬流隐的话语里依旧带着几分昔日的依恋，暖暖的，很是温暖。
他顿了一下，又道：“那时候，其实我已经恢复神智了，只是没让别人知道而已，我知道铁叔叔一直不喜欢你，所以看见那个木偶的时候也不敢认你，就怕铁叔叔又找你的麻烦。”
“可是你在宴会上说的那句话已经足够引起铁鹰的重视了。””我苦笑道。
他略带着几分委屈地道：“那谁叫你都不理我。””
我又好气又好笑，果然是姬流隐，虽然恢复了神智，那脾性却依旧没改，还是那般小孩子气。
只是我喜欢的也便是他的这种性格。
“对不起，是我一时口快了。只是那么多年没见，想你了。””虽然话语里带着几分令人遐想的暧昧，但是姬流隐却说的坦坦荡荡。
是的，想，一种对朋友的想念吧。
所以才会在孟依然面前如此直接地说出来吧。
“小隐，我也想你，你是我在东溟国遇见的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我不由感慨地道。
纵使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可是当初却是真的唯有他一人是真心地对我，其余的人多少带着几分算计。
“你也是真心待我的人，所以我才会记住你的味道的。””姬流隐笑得格外灿 我不由心虚地道：“不，我骗了你。我装扮成了你的姐姐。”
“可是我比较喜欢你。”姬流隐却是真挚地道：“缭绫永远是我最喜欢的人。”
那样的话语就好似当初的那个他，只是此时此刻说这个好像有所不安吧。
虽然孟依然说她都知道，可是我总觉得怪怪的。
而姬流隐这样的话语听在她的耳底是否会成了另一种意思？
我不由地望向了她，她依然甜甜地笑着，没有丝毫的不悦。
这一刻，我倒是对她多了几分亲切。
姬流隐遇上她，或许也是他的福气。
他们会幸福地生活下去的。
“小隐隐，以后在爱的人面前不可以对别的女孩子说这样的话哦。”我不由地打趣道：“连我这个姐姐也不行。”
姬流隐却是一把拉过了孟依然，宠溺地道：“我的小然不会生气的。””
她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笑着颔首，“隐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姐姐，遇上你很开心，姐姐。我一直都很想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这样的女子第一眼看过去不过是傻乎乎的可爱，再看之时却又觉得是装疯卖傻，掩藏了自己的锋芒，看久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只是不想把自己牵扯进一些争斗中。
这样的认知让我放心了不少。
这样的他们会比我们都幸福。
知了一切，我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小隐，你这样放我出去，被你爹爹知道的话……”
“缭绫，我之所以把小然也带上就是不想让爹爹知道是我把你送走的。”他微微叹息，“爹爹一直都很宠我，想要把一切都留给我，所以我也不忍心忤逆他。带上小然出城，只当是我们出去游玩了，爹爹自然不会想到是我。那我也不用伤他的心。”
“小隐，你若真的不想要争权夺利，就该跟你的爹爹说清楚。”我带着几分感触道：“真的，权利这个东西并不是个好东西。””
他颔首，“我会跟爹爹说清楚的，然后带着小然去游山玩水。”
“前几日，你是故意支开铁鹰的吧。””此刻我才明白铁鹰为何如此愤恨地望着我。
有时候我也在想，铁鹰如此讨厌我，不会就是因为我夺了他唯一的位置吧。
“想，若有铁叔叔在，一切怕没这么顺利。””
此刻，马车却是停了下来，车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车内何人，深夜出城所为何事？””
姬流隐捞起帘帐递给了守门的侍卫一块令牌，“我和公主要出城有事请要办。 ””
那两个侍卫一见到令牌，马上恭敬地道：“属下失礼了。””
“开城门吧。”孟依然适时的开口。
侍卫马上又向她行了礼，然后匆匆地跑过去开了城门。
出了武城，马上一路奔驰，等他们把我送到武城边缘一个小镇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缭绫，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等会我帮你去准备好马车，把你带出南陌国的。”到了小镇之后，姬流隐开口对我道。
“谢谢你，小隐。接下去的路我自己会走。””我真诚地感谢道。
姬流隐的视线在我的腹部凝了许久，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索性开口安了他的心，“我没事的，我已经想好要去的地方了，我会在那边好好地过一种平淡的生活。””
“那就好。我现在就帮你去准备马车。””姬流隐说完之后便捞起帘帐走了下去，马车中只余下了我和孟依然两人，气氛竟多了几分尴尬。
虽然她表面上丝毫不在意，可我却不敢保证她心底也不在意。
像了要印证我的猜测一般，她突然开口道：“隐喜欢你。””
我不由地一怔，转首望向了她，却见她的脸上依然满是笑容。
“我们只是朋友。””她终究还是误会了吗？
也是，不管如何，面对这样的谈话，心底总还是会有几分介怀吧。
孟依然却只是直直地凝着我，笑容依旧，“那个流苏是你送给他的吧。他一直都带在身边。””
我不知道孟依然到底想怎样？
从她那双满是笑意的眸中，我看不出什么来。
“公主，他只是把我当姐姐，他喜欢的是你，以后也是和你一直走下去。””
我不希望孟依然的心中有着什么芥蒂。
我不想因为我而让姬流隐失去该有的幸福。
她却在此刻笑了开来，“我只是说明一个事实罢了，没别的意思。而且我还要谢谢你，是你的原因，我和隐才会有了开始。””
待我确定她真的没介意的时候，我才笑着道：“是名字吗？””
虽然是不同的字，可是听起来却是一样的。
“想，是名字。一开始他把我当作了替身，不过如今我明白他是真的喜欢我的，我们会一直幸福地过下去的。””她的表情有些飘渺，似是在回忆着以前的事。
我刚想开口，姬流隐却在这时候回来了，捞起帘帐，把手伸向了我，“缭绫，下来吧。马车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我朝孟依然淡淡一笑，然后扶着姬流隐的手下了马车。
“姐姐，以后我会和隐一起来看你的。””身后，孟依然突然出声道。
我转首，笑容明媚，“好，我等着你们。””
道别，总是恋恋不舍，却终究还是要分道扬镳。
说了几番关照的话语，道了几许离别的愁思，我送他们离开了小镇之后才转而对车夫道：“半个时辰后出发。””
怕自己太多劳累，于是上了车小憩了一番之后才离开了小镇，往西越国的涂城而去。
姬流隐给我准备了很多东西，足以旅途之用。
马车并没有行得太快，不急不缓地往涂城的方向而去。
只是还没行出多久，身后便传来了马蹄声，还隐隐带着叫唤声。
我不由地捞起了帘帐，望向了车后，却见马上的人不断地朝我挥手，等到近了之后，我才看清了那个人的容颜，竟是锦凰。
吩咐车夫停了车，在原地等着锦凰的到来。
锦凰很快来到了我的身边，一见我便道：“缭绫，我终于赶上你了。””
“锦凰，你收到我的口信了是不是？””我笑着拉过了锦凰的手，心底满是欣喜。
许久未见，她比以前更加的神采飞扬了。
锦凰反握住了我的手，“恩，收到了。后来派人寻了你许久，才知道你竟被人带到了北殇国。我刚派人去救你，却发现你已经被救出来了。””
“现在没事了。锦凰，我打算去涂城，你……”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锦凰打断，她拉着我的手道：“缭绫，你听我说，听完之后是去是留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我看锦凰一脸的慎重，不由地问道：““怎么了？””
“缭绫，姬无涯想利用你引姬流潇来北殇国，而如今你人虽已经被带走了，可是姬流潇却已经只身前来了，此刻他就在武城，只差了一点点的时间，你们就能遇到了。””锦凰凝着我，认真地问道：“缭绫，你是依旧去涂城？还是和我一起去武城？””
姬流潇竟然真的来了？而且还是只身前往？
他…………
心底不由地一阵酸涩，手紧紧地抓着锦凰的手，道：““我们回去武城。””
不管是谁，既是为我而来，我又怎有自己先走的道理。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姬流潇，我埋在心底深处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时，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好，我们回去。””锦凰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愉悦，“我一定会让你们安全离开的。”
她拉着我朝那匹黑马走去，我不由地把手缩了回来，“锦凰我……”
“怎么了？”锦凰诧异地转首望向了我。
我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道：“孩子。”
虽然我很想快点赶回去，可是我不能不管腹中的小生命。
锦凰这才注意到了我的腹部，喃喃地道：“你有孕了？”
我颔首，心底不由地泛起了几抹淡淡地酸楚。
不想锦凰再问，也不想耽搁时间，我吩咐着车夫道：“去武城。””
“锦凰，你那边有人会帮他是不是？””心底终究是着急的，怕自己会迟到那么一步。
姬流隐在意我，可是他并不在意姬流潇，所以我也无法指望他。
他必定是站在姬无涯那一边的，除了我这件事他忤逆了姬无涯，别的事怕也不会和他作对吧。
“别顺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救他了。而且姬流潇也不会真的傻傻地没有什么准备就前来的，所以放心吧。””锦凰翻身跃上了马，侧首对我道：“我们走吧。””
我微微颔首，上了车，吩咐着车夫起程。
这一刻心是焦急的，恨不得马上就飞到武城。
我怕因为自己而连累到他，我怕他会发生什么意外。
虽然心底明白，他那样精明的人断不会真的傻到只身前来，可却还是怕，莫名的怕。
半年多的时间未见，却不知他怎么样了？
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刻都想他。
并不是非要从此地久天长，也没有打算和他再续前缘，只不过是想看看他，知道他平安就好。
那之后，我便离开，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
我这一生，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此刻只想找一个地方安静地生活下去。
即便只有一个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