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电话那端的王华美担忧地询问道,“小婉,你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啊?”
苏婉拿远了话筒,抬臂蹭了蹭脸,缓了口气后,重新把话筒贴在耳边,把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末了,她语气轻松地道:“小舅妈,我现在各个方面的状态都挺好的,你不用太担心我嗷!”
“就是要麻烦你找关系帮我先走个保释的流程,让这边的警察放我出去。”
王华美父母都是宁城的老公安,后来都退休了就去南方那边养老了。
让王华美动用她父母的关系来保释她,这事苏婉心里真挺过意不去的。
但如果不这样做,她怕赵燕来会在她拘留的期间去学校给她办退学。
先断了她后路,再逼她上花轿。
绝对是赵燕来能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她要快点去找马佳伟讨回自己的清白,让赵燕来无可乘之机,也要让苏娟好日子到头!
……
凌晨三点多,苏婉躺在铁牢里面的稻草垫子上睡得正香,铁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
两道人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蹲在了睡得小脸红扑的苏婉身边。
“小婉,醒醒。”
“小婉,小婉,别睡了。”
叫了好一会儿,可回答王华美的只有鼾声。
“哈哈哈,你看,我就说你不用着急吧,咱家这孩子打小睡觉就死,跟猪……”
话还没说完,赵毅就收到了王华美一记眼刀。
“……”
赵毅闭上嘴巴,默默摇起苏婉的胳膊。
睡梦中,苏婉感觉自己乘了一艘船,起了风浪,她一直在随着波涛来回摇晃。
嗯……貌似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苏婉意识慢慢回笼,眼皮下面的两颗眼珠子来回动了两下后,她缓缓睁开眼。
隐约见到两张模糊的人脸,苏婉汗毛倒立,扯着嗓子,尖叫着打出一套猫猫拳,“啊啊啊!”
嘭——
“斯哈——”
赵毅倒吸着气,捂着酸疼的鼻子,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小婉小婉!别怕,是舅妈。”王华美慌乱地从包里掏出手电筒,放在了下巴处,照亮了自己的脸,“你看你看,是舅妈啊!”
“……”
手电筒的白光把王华美的脸色打的煞白,眼珠子往外凸着,能看到眼白里根根分明的毛细血管。
苏婉吞着口水,惊魂未定的爬过去拉下王华美手里的手电筒,颤音道:“小舅妈,你……怎么连夜赶来了?”
“睡前警察都跟我说了,他们明天就能放我走。你们还折腾过来一趟干嘛啊。”
苏婉愧疚得不行。从京城到宁城开车要九个小时,他们这是因为她一通电话,千里迢迢,一宿没睡。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让舅妈还怎么能呆得住。你个傻孩子,也不早点给舅妈打电话,自己扛不住了才想起舅妈,你说你……”
王华美哽咽住,哀怨地轻拍了下苏婉的肩膀,“你是想让舅妈心疼死是吧!”
苏婉的心脏被一团炙热的火焰包裹着,冰冷的心房顷刻是又温暖又柔软。
她看着王华美通红的双眼,自己眼睛也红了,不过她没有哭,而是咧嘴傻笑着道:“我总不能一直依赖着你们,迟早要学会独立地解决问题。”
“不过,小舅妈,你能来,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苦涩蔓延在舌根,王华美一把将苏婉拉到怀中,嗓音干哑地道,“不管你长多大,你在舅妈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子,舅妈永远都可以让你依靠。”
她拍了拍苏婉的后脑勺,声音平稳而有力,“别怕,舅妈给你撑腰来了。”
这种有依靠,有人爱的感觉,可真好啊。
苏婉把下巴抵在王华美的肩头上,闭着眼睛满足微笑,她是有人爱的小孩,一直都是。
……
离开派出所,王华美和赵毅带着苏婉去宾馆开了间房。
赵毅把她们送到房间门口后,他问苏婉,“我去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苏婉说:“都行。”
王华美摸着比她高出半个头来的苏婉后背,面色柔和地从旁道:“你去给小婉买一套衣服,孩子刚出来,得洗个澡换身新行头去晦气。要是没有服装店开门,你就把车里我带的我那套换洗衣服拿来。”
赵毅:“我去早市市场看看,应该能有卖的。”
说完他没有走。
苏婉看出他们有私密话要说,机灵地道:“我先去洗澡了~”
她刚钻进卫生间,赵毅就把王华美拉到了楼梯拐角。
他压着声音嘱咐道:“等下咱把小婉送回我姐家,你跟我姐有话好好说,别吵架。”
“吵什么架?”
赵毅松了口气,正想夸王华美“我老婆就是懂事”,然而没等他开口,就听王华美冷冷地道,“吵架得双方都有错才能吵起来,单方面有错,就只有受骂的份!”
“别啊!”
赵毅好声好气地劝导道,“你想想,警察他们都不好断的官司,你能帮着断出来个什么?再说小婉现在不在咱们名下,你给她强出头…”
“一来影响日后咱家和我姐家的关系,二来小婉还要在姐家生活,你不能让她们母女关系一直僵着,对吧?”
王华美倍感憋屈。
一边用手背擦着湿润的眼角,一边压抑着哭腔道:“警察是外人,不想深度掺和家庭纠纷可以理解,毕竟这事他们掺和好了,没人给他们送锦旗,掺和不好了,也是看出你姐那作天作地的性子了,不敢惹。”
“可我一不是外人,二不怕你姐跟我闹。我就是想给小婉讨个公道,凭什么苏娟那孩子做错事,让小婉背黑锅?”
“你姐她必须要对外澄清,跟马佳伟发生关系的不是小婉是苏娟!”
“华美,我知道你疼爱小婉,我也疼爱。但你得承认,如今我们对小婉来说就是外人。”
“……”
赵毅把着王华美的肩膀,低身,商量口吻道:“等下去我姐那,给我姐一万块钱,让她继续供小婉读书,不让小婉嫁人,这是我们来时的目的,对吧?”
王华美心如刀绞地难受着道:“可是,现在不帮小婉澄清,以后这个不是事实的事就会演变成解释不清的事实了。”
“你要让小婉她一辈子都受人议论,低头做人吗?”
赵毅无言以对半晌后,他叹着气松开她。
“你冷静冷静,我去买东西了。”
“……”
洗了澡,换了干爽的衣服,又吃一顿丰盛的早饭,苏婉觉得自己满血复活!
反倒是沙发上的王华美和赵毅,皆是被人抽干了精气神的模样。
“小舅舅,小舅妈,你们折腾一晚上,快去上床睡一觉吧。”
赵毅挺直身子,说:“我们不累,你要不要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再送你回家。”
“我不困,不过,小舅舅,你真的没事吗?黑眼圈重得像是千年僵尸欸,我都想请林正英来给你看看了。”
“啊—”赵毅扭头问王华美,“我有吗?”
王华美一直没特别关注他的脸,现在定睛一瞧,觉得苏婉不是夸张形容,是具象形容。
她哄然大笑,“哈哈哈,赵毅,你看着确实是像死了很久的!”
赵毅笑着推了一把王华美:“你给我滚开吧!”
王华美扒着他胳膊,“真的真的!我后悔没带相机,不然我一定要拍下来洗出来留念。”
苏婉暗暗舒了口气。
这俩人总算是不那么阴郁了。
她看了眼外面大亮的天,适时打断沙发上打闹的二人,说:“小舅舅,小舅妈,我周末在帮一个小孩补课,我得去给那孩子上课了。”
赵毅立刻正色,不赞同地道:“高三正是关键时期,不能分心,别去了,以后你所有学费我和你小舅妈给你出!”
“不行,要去。”苏婉拎起一兜子垃圾,“我大约下午回家,你们不用担心我,拜拜。”
“小婉……”
“咣当。”
房门被带上,苏婉执意地离开了。
宾馆离医院不是特别远,苏婉走了十五分钟,然后轻车熟路地进了马佳伟的病房。
呼噜震天响,马佳伟四肢摊开,睡得那叫个心安理得。
苏婉冷哼着拎起床头柜上的暖壶,拔开塞子,将里面热水倒在了马佳伟的腰和腿之间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