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子一落,竞价开始。
从五万,到十万,再到二十万,这价格一路飙升,很快,攀上了百万高价。
渐渐的,二楼也鲜少有人按铃了,只剩下三楼几家来回抢夺。
王老先生在画完这最后一副山水画之后,自觉已到巅峰,此生再也画不出更传神精湛的画作来,以此封笔。
那副画,的确堪称经典,一些底蕴深厚的大家望族,若得了这么一幅画,的确是可以荣耀不少。想来,当初做了死当的原主,怕也是家道中落的豪门贵胄吧。
暮颜犹自感慨着,突然一惊,鼻翼间萦绕着某种很遥远,却格外熟悉的香味。
有人推了帘子而来,是莫宇。
身后跟着两位少女,一位端着一盆新鲜的西瓜,一位,端着一只茶壶,几只空茶杯,壶中,芳香四溢。
他含笑挥了挥手,示意身后少女将西瓜放到了闫梦忱前面,闫梦忱一窘,原来方才她虎视眈眈的模样已被人尽收眼底。
也对,莫宇是什么人,莫家偌大家族的掌权者,手里握着多大的生意,这种人察言观色的能力哪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长公主对王老先生的字画没有兴趣?”他从另一位少女手中接过茶壶,含笑坐到了侧面椅子上,一边将壶中液体倒出,一边问道。
褐色的液体,香浓四溢。
咖啡。
暮颜看着他轻轻推过来的茶杯,没有接,只是不动声色地回答他方才的问题,“我就是个俗人,这幅字画到了我手里,便是暴殄天物了。”
“那便尝尝这个,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些,若长公主喜欢,便带回去。”从来都带着一副完美面具的男子,从昨日相见,一直到方才,他的眼中都空无一物,你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这会儿,却有些期待。那期待,如此明显,带着瑟缩就像害怕最终的失望一般,小心翼翼的。这在一个富可敌国手握巨大财富的成熟男子眼中,是一种很不寻常的情绪。
暮颜就在这样复杂的眼神里,垂下了眼睑,端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微微摇头,道,“太过于苦涩,不喜。”
闫梦忱似乎因着“西瓜事件”也不再装矜持,放下手中西瓜过来端了一杯,一口灌了,咋咋呼呼道,“这叫啥,我觉得挺好喝的啊!”说着,端了两杯给林小北和方旋。
“这叫……”暮颜的表现太过于正常,莫宇也不太能明白自己所想到底对不对,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反应,缓缓道,“这叫咖啡。”
已经放下了茶杯的暮颜,连眼神都不曾有过丝毫波动,她饶有兴趣地问闫梦忱,“你喜欢喝?那便让莫公子分你点……我是喝不惯的,苦。”
莫宇眼中的神色,缓缓的黯淡了,他有些牵强地笑笑,道,“既然是长公主的朋友,那便全都拿去吧,本也是无意间得到的,似乎很多人都不爱喝。”
“怎可如此?不过就腆着脸讨要一些罢了,哪有全部打包带走的道理。”暮颜看向自己放下的茶杯,又抬头看暮书墨,他似乎对此也不甚喜爱,又说道,“也就那小丫头喜欢,莫公子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个一些就好。”
莫宇已经恢复了完美的表情,站起身说道,“那莫某去拿过来,你们继续。”
他一如既往,优雅如玉地出了门,却靠着门,缓缓叹了口气,久久地没有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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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莫宇。
夕照最有钱的莫家的掌权者。我的生意遍布整个大陆,短短几年,我亲自将莫家的生意版图扩张了数倍。
谁都说,莫家的公子莫宇,是从20岁突然崛起的,其貌不扬,天资一般,扔在莫家就是个压根儿没人看得见的透明存在。可是,就是在20岁的某一天,突然就变了。
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在莫家众多子嗣里展露头角锋芒毕露,一跃成为老家主最喜爱的孙辈,甚至第二年,就将偌大莫家生意全权交付。
的确是换了一个人。
一场车祸,残魂莫名其妙来到了这异世时空,没有熟悉的朋友、家人、甚至没有记忆,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你的秘密,连晚上睡觉都要小心翼翼的。
凭借着自己前世所学,他很轻松地就在这群落后的古人中间脱颖而出,生意越做越大,连老家主都说他是天生的生意人。就这样过了两年,一切似乎都开始安稳起来,可是那些莫名的孤单、绝望,会在午夜梦回之时,一点点吞噬你的所有感觉。
两年前,因着生意需要,他跑了一趟良渚帝都,机缘巧合遇到万品楼开业,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份热闹,只觉得有种狂喜从脚底直冲脑门,他看到了什么?剪彩?!
而后,他滞留帝都,看着万品楼推出“万品跑腿”,便越发确定了心中所想——他找到了同类,他再也不会孤单!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掌柜的并不是他要找的人,而那个背后的人,掌柜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说……也是,就像他自己,走在大马路上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就是莫宇不是么?
因着这份期待,他开始关注万品楼,看着万品楼推出火锅,推出非时令蔬菜,看着他家连锁店开到了夕照,便寻思着借着采买西瓜的名义和万品楼的采买混熟了。
连锁店的掌柜的嘴巴,永远没有总店严实。过了个把月,他就知道了商队的存在,于是,他又派人日日盯着码头。
夕照靠海,那位“同类”也是个精明小心的人,商队上岸的码头经常更换,他便派人每一个都盯着,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遇到了。
看着那巨大的船只,看着从上面卸下的一只只箱子,他几乎激动地不能自抑!
他没有猜错!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样的船只,足够克服风向问题,跨越整个大海!
因着肯定,他便继续盯着,想从中寻找到蛛丝马迹找到那个人。
可是,商船上下都是很普通的百姓,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运的是什么东西,又来自于哪里……只知道每隔多少天就有这么一单活,价格很是不菲。
唯有一次,甲板之上,飞快闪过的少女身影,可是他再也不曾见到,一直到了昨晚……他在这位长公主身边,见到了她。
闫梦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