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梦忱嘻嘻笑着,对着暮颜恶狠狠的眼神也不在意,甚至还笑着挥了挥手,叫着,“小颜!快来玩!”
冰凉的碎雪进了脖子,化成了雪水,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宛若很多只冰凉的蚂蚁爬过,让人哆嗦,暮书墨皱着眉替她将未化的雪弄出来,他可记得暮颜体质偏寒,这闫梦忱也没个数……
他这边兀自絮絮叨叨的,暮颜却等不及了,一个箭步就加入了战局,她的雪球谁也不打,就追着闫梦忱……
林小北见闫梦忱被追着打,自然要帮忙,于是,变成了二对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沉施也加入了,暮书墨、南瑾也加入了……
场面一度失控,若是这个时候有宫女太监或者官员在场,估计绝对不可置信到下巴都要掉地上。
他们英明神武肃杀铁血最重要的是武力值爆表的陛下,被人拽着袍子地往脖子里塞雪球,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而他们一向亲切却疏离微笑起来好看地就像天边高远的云的长公主殿下,同样连形象都没有了,笑地前俯后仰的,就差趴在地上了。
到了最后,所有人都玩累了,四仰八叉地倒着,闫梦忱直接倒在了雪地里,暮书墨将靠坐在石头上的暮颜拉起来,往里走的时候顺手将趴在地上喘气的林小北和方旋,一手一个拖到了廊下随地丢了,进去到了两杯酒出来,递了一杯给暮颜,暮颜摆摆手,他便将另一杯个了南瑾,南瑾接了,坐着喘气。
南瑾也累了,这和杀人不同,对他而言,也许是最累的,始终要控制这出手的力度,还要担心被人偷袭时不要下意识反击……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令他很开心。
沉施捡起暮颜方才被拽落的披风,收了起来,拿了一件新的出来,闫梦忱已经趴在雪地里呼呼地睡了,她担心闫梦忱着凉,想将她叫醒,谁知道闫梦忱翻了个身,咕哝一句,又睡过去了……
暮颜见此,看着没心没肺睡在雪地里睡得天昏地暗天地塌陷都不会醒的闫梦忱,笑着对沉施说道,“别管她了,这一年来,她海上来回的跑,身子骨皮实着呢,倒是你,去睡吧。”
沉施点点头,将披风交给暮颜,暮颜接过了却没有披上,就这么抱着披风,靠着石头仰面朝天看着,许是考虑到皇宫里的主子们需要休息,礼花已经停了,只有遥远的夜空里还有绚烂闪烁,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天地间,白茫茫的让人心安。她又看了看廊下四仰八叉睡着的两人,和咕哝着呓语的闫梦忱,笑地温婉而迷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在。
她微微笑着,对着身边的人,轻声说道,“新年快乐……”
头顶,落下一只手,手掌很大,在自己的发顶上揉了揉,带着熟悉的力度,空气里,是美酒醉人的芬芳,男子温柔说道,“新年快乐,颜儿。”
飘着碎雪的夜空里,气氛渐渐安静了下来,门外,驻足了一晚上的南宫烈看了看夜空中红灯笼下格外耀眼的“长乐”二字,转身离开。他来的时候,恰巧是长乐宫最鼎沸的时候,嬉笑声透过禁闭的门扉传出来,是那种绝对“失去了体统”的大笑,任何贵族子女都不会这般张狂,可是,却无端地让人驻足微笑,让人想起那些年少轻狂、热血青春的过往,于是,他想要推门而入的手便停住了,挥手让身边公公退下,自己就这样久久站着。
“长乐”二字,是南瑾想的,看似格外普通的一个封号,实际上却是最深沉的期待。
唯愿你此生长久的快乐,而所有风雨,我站在你身前,替你扛下。
……
微薄的第一缕光线照进长乐宫,宫人们起床伺候主子洗漱的时候,错愕地发现满院子的狼藉,酒杯倒在雪地里,雪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一看就是不知道多少人在上面疯狂践踏,不仅如此,还有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宫女们一路走过,皱着眉想着昨晚长乐宫的盛况,走到廊下才发现,还躺着两个,一惊之下差点儿将手中的盆给砸了……
跨过这两只,轻轻敲了敲门,门里没有声响,想来公主还没起,便低了头站着,距离典礼还有一些时候,还能再等会儿,这时边上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打着哈欠,穿着里衣的陛下……
“哐当!”
宫女们瞪大了眼睛,顾不得因着水盆砸落溅起的水花,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边上,被声音吵醒的方旋和林小北迷迷糊糊醒来,林小北还没清醒,就嚷嚷开了,“那个混球,泼我一身水!”
宫女们,抖得更厉害了。
南瑾却并未理睬,他还有些尚未清醒,这样子,在他这么多年的生涯里,从未发生过,也难怪宫女们会吓了一大跳,他挥了挥手,指着地上的某一个,道,“让总管带着朝服过来。”
跪地距离年轻帝王最近的宫女立马低着头躬着身倒退着离开。
南瑾打了个哈欠,素白的里衣让他失了往日的凛冽和威严,有胆子较大的宫女偷偷抬眼看去,却见少年身后,走出一身锦缎华服的男子,同样是哈欠连天的模样,嘴里咕哝道,“这群小子……昨晚闹得太凶了,这会儿又闹什么?”
……宫女立马低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长公主府厢房并没有打扫,这几日的客人来了之后都安排了别的宫殿居住,反正夕照皇宫什么不多,空置的宫殿那是最多的,所以厢房里只有一张很简单的小床,是宫女们偶尔住住的,没想到……昨日因着都被放了假,才得以空出来,里面还有一应女子起居事物,这……
昨日,他们的陛下就和一个大男人挤在了一张小床上?!还是宫女们的小床!
这会儿,她们甚至顾不得砸落的水盆和满地的洗漱水,只觉得头顶天雷阵阵,昨晚长乐宫里,到底闹腾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