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暗处走出,姿态各异,却一样紧紧盯着黑袍人,黑袍人丝毫不惧,咯咯笑着,手中匕首用了用力,厉千星下意识一声尖叫,脖子上微微地红痕。
“你放开她!”厉千川看着被黑衣人拽在手里的厉千星,怒喝,若非厉千星自己坚持,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今日之举,可是,星儿自觉愧对暮颜,如何都过不去这个坎,他终究只能成全了这份心意。
“呵!”黑衣人古怪一笑,“放开?不放开我尚且还能活命,若是放开了,恐怕便没有命了,你以为我傻么?”说完,他桀桀怪笑,笑声在黑夜里,显得诡异而森寒。
握着厉千星的那只手,枯树般嶙峋,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骷髅。
暮书墨轻轻挥了挥手,暗处,轻微一声“咔嚓”声,整齐划一,从黑夜中伸出的金属箭头在夜色里反射着森冷的光。黑衣人环顾一圈,粗略数了下,几十个。
却也并没有担忧,谁都知道,厉千川对自己这个妹妹,有多重视。只要厉千星在他手里,他便一定出得去。
匕首的森凉紧贴肌肤,似有微微的刺痛,并不尖锐,却因为本能的胆怯,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冷风吹过,脖子那就跟几千几万只蚂蚁在爬一样。
她很害怕,她想求救。
可是,从她今日自己一人踏上这条路开始,她就已经抱了某些决心。
如今,她只是被刀锋贴着就这般恐惧,那么小颜,到底有多痛?
“你逃不出去的。放了她,你才能从轻发落。”厉千川死死盯着那把匕首,反射的寒光之下,厉千星的脖子显得格外纤细和脆弱。
“哈哈哈!想不到堂堂安阳王爷,竟如此天真!告诉你,要么让我走!要么,我就杀了她!黄泉路上有王爷的亲妹子做陪,我怎么也不亏了!”
“不亏么?太尉府堂堂供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这一生,连太尉都要对你低头弯腰,奉茶行礼,如今,却陪着一个天生不足之症的小女孩赴了这黄泉之路。”暮书墨刷地一下打开了扇子,慢悠悠跨前一步,这一步,似乎轻描淡写,黑衣人却突然紧张地后退了一大步,举着匕首指着暮书墨,“你……你……”了半天。
心中惊骇异常,早已克制不住。
暮书墨如何会知道?!
暮书墨却并不打算给他解惑,只是笑眯眯地重申道,“真的不亏么?”
各家豪门,特别是文官,都会在家中供养那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作为供奉,这个习俗,从千万年前就流传下来了,只是如今太平盛世久了,这个习俗便也渐渐没那么盛行。
而太尉府有一个供奉,他却是知道的。
原本也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只是听说早年中过毒,两只手都腐烂了,这会儿看到那枯树一样的手,再转念一想,便也猜到了。
他带着蛊惑一样地,轻轻问了句,“想想看,真的……不亏么?”
真的不亏么?
怎么会……
念头刚起,突然而来的寒芒直击眼睛,黑袍男子下意识伸手去挡,突然意识到却已经晚了,暮书墨已经欺上眼前,厉千川和谢锦辰一左一右包抄,厉千星已经被厉千川一把就拽了过去。
厉千星一脱离他的掌控,厉千川就迅速后退,暮书墨和谢锦辰一人一掌,已经落在他前后胸。
“呕!”
血雨飙起,黑衣男人如同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飞到半空,黑袍人突然诡异一笑,笑声猖狂而决绝,他在半空强行侧了身,狠狠掷出手中匕首!
“噗!”
匕首入体的声音,惊得刚刚扑出去的厉千川豁然回首,睚眦目裂地看着软软倒下的厉千星……
黑袍人还在猖狂地笑,却有一人从半空窜出,直直抓住了他,提留着带到了三人面前。
青影。
……
太尉府供奉派人截杀嘉善县主,又深夜入安阳王府劫持厉小姐,人赃并获。
帝王大怒!
一时间,大厦倾颓,往日里交好或者隔阂的朝臣们纷纷觐言,举报前阵子太尉府独苗因为醉酒被杀,此事本就是太尉府教子无方惹的祸,丢脸丢到了外国使臣的面前也就算了,结果太尉府还在陛下寿诞前偷偷烧纸祭拜,其心可诛!
原先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桩桩件件被翻了出来,连当初吟风楼和霍祺年侄子为了一个妓女打架的事情都被参上了御书房,朝臣们就怕自己举报地少了,被划归为太尉一党。
最后整个太尉府,流放为奴,永世不得回熠彤。
帝王之怒,没有浮尸遍野如何平息?太子皇后都差点受了牵连,还是百官求情,说是此事终究和皇后、太子无关,太子一向恪守本分,并无过错,终究是天家之子,不该受此株连,才被免了责罚。
但明显的,众人发觉,皇后和太子,愈发地不得宠了。
朝中暗潮涌动,此时又值二王在京,朝臣们纷纷暗择其主。
……
当日,那把丢向厉千星的匕首并没有射中要害,重伤之下的黑袍人用尽全力丢出的一刀,偏了方向,刺中了厉千星的肩膀。
可是,厉千星还是病了。
这病,沉疴多年,一夜之间来势汹汹,第二日就缠绵卧榻起不了身了。大夫、太医被一个个找来,又一个个摇着头回去,无论厉千川发了多大的火气,扬言要取多少脑袋,终究是没有人有能力让厉小姐下床走路。
外伤易治,旧疾难医,更可况,还有心病。
暮颜来看过她,她挣扎着起身,只说了一句话,她说,“小颜,这一刀,我还了。”之后,便再也不愿说话,面朝里睡去了。
那些黑暗中的阴暗诡谲,那些因此被人利用了的魑魅魍魉,她不愿说,也不愿辩解。她也不认为这一刀还了之后暮颜就该对她笑脸以待,和好如初。
只是,心中的执念终究得以解脱,她们之间,却再也回不到最初。
暮颜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也回去了,一句话未说。她不知道说什么,心中自有介意,却也理解,可是原谅她,终究说不出没关系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