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今渊对宫女哪个宫女都没有印象,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就算真的有宫女在他跟前晃动,他也不会多留意。
“哪个宫女是白玉翡。”沈岁安说。
“谁是白玉翡?”符今渊挑眉,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多印象,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白家的人!”
“没错,就是之前在陆家住过一段日子的白家表妹,贺知源把她送进宫,多半是想让她接近皇上,只是出师未捷皇上先卒中了。”
“如今她看上你了。”
符今渊俊眉一挑,“然后呢?”
“没然后了,柳贵妃想利用她毁了你的名声,再让你们兄弟反目成仇,结果连碰都没碰上你,我把她带出来了。”
“让她去跟白氏在一起。”
符今渊:“既然她居心叵测,留她在白氏身边,她们可能狼狈为奸。”
沈岁安笑了笑,“那就狼狈为奸吧。”
“你故意的?”符今渊侧头看她,见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便知她是知道白玉翡的狡猾,既然让白玉翡去跟白氏一起,肯定有其他原因。
“我觉得白家肯定还会回来找白玉翡,而且还会利用白玉翡。”沈岁安说。
“那就多派些人盯着她。”符今渊说。
“我知道的。”
夫妻俩各自洗漱睡下,又说了一会儿的话。
王爷夜色静谧美好,而宫里却有些暗流涌动。
柳贵妃得知白玉翡被带出宫,当下就有些得意了。
“多半是宸王看上那个小贱蹄子,生得就是一脸狐媚相,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柳贵妃冷哼了一声。
当初贺知源把人送进宫,她还十分不乐意的。
没想竟还有用处。
“贵妃娘娘,可是,宸王妃是从坤宁宫把人带走的。”绿萼小声提醒。
怎么看都不像是宸王看上白玉翡。
皇后娘娘把白玉翡给了沈岁安带走,更像是要把白玉翡杀人灭口啊。
柳贵妃有些紧张地捏紧帕子,“事情办得怎样了?”
“宁贵妃午后叫了御医,说是得了风寒,她今天没法去给皇上侍疾。”绿萼说。
“皇后那边呢?”柳贵妃紧张地问。
绿萼:“皇后娘娘如今都早在就吩咐坤宁宫下钥。”
“她肯定觉得如今万事不愁,反正都是她的儿子。”柳贵妃呸了一声。
“娘娘,那咱们还要去养心殿吗?”绿萼问。
“去,替本宫更衣。”柳贵妃点头。
柳贵妃深吸一口气,她几乎把这些年在后宫经营的人脉都用在今晚了。
她和禹儿的未来都在此一时,她绝不能退缩。
禹儿也跟还愿意追随他的大臣都暗通了消息,连周变都答应会支持他。
柳贵妃换上一身粉蓝缎面竹叶梅花刺绣圆领袍,绿萼提着食盒跟在她身后,主仆两人来到养心殿。
“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苏忠诚看到她,连忙笑盈盈地上前。
“本宫是来看望皇上的,给皇上煮了鸡汤。”柳贵妃瞥了苏忠诚一眼,淡淡地说。
苏忠诚:“娘娘,皇上刚刚吃过药,已经睡下了,要不,您明日再过来。”
柳贵妃冷哼,“苏公公,你如今眼中是只有宁贵妃一个娘娘了吧,本宫以前来找皇上的时候,何时需要通报?”
“这……”苏忠诚难为情,今时不同往日,“娘娘,皇上他……”
要是皇上最近想见柳贵妃,早就让他去请了。
“让开!”柳贵妃怒斥一声。
苏忠诚拿不准皇上对柳贵妃的态度,只好让开了位置,“娘娘,还是容奴才回禀一声皇上。”
“吵死了。”柳贵妃没好气。
角落里走出两个小太监,上前就把苏忠诚给摁住了。
柳贵妃抬步走进内殿。
符帝最近服用了丹药,气色看起来真的红润许多,看起来似乎也胖了一些。
“皇上,皇上?”柳贵妃叫了几声。
符帝沉沉睡着,没有什么反应。
柳贵妃松了一口气,给绿萼打了个眼色。
绿萼立刻从殿里四处找了起来,“娘娘,没有。”
“不可能!”柳贵妃沉声说,“本宫明明打听出来,皇上的玉玺一直带在身边的。”
柳贵妃眼睛一动,突然往床榻走出,在枕头被褥摸了摸。
“找到了!”柳贵妃在床榻的角落摸到了一块方形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果然是符帝藏起来的玉玺。
“圣旨呢,快把圣旨拿出来。”柳贵妃催促着绿萼。
绿萼从食盒里拿出已经写好却没有盖上玉玺的圣旨,她有些紧张害怕地看了看床榻上的符帝。
“娘娘,咱们是不是太顺利了,奴婢总觉得有些害怕。”绿萼小声说。
“那是本宫早就打点好了。”柳贵妃冷哼,“趁着今日宸王也不在宫里,赶紧把圣旨盖上玉玺。”
柳贵妃咬牙看向没有半点要醒来迹象的符帝。
“只有皇上死了,禹儿才有机会。”
这是他们母子俩唯一的活路了。
柳贵妃把玉玺在圣旨盖上印章,终于满意地笑了。
以后她的儿子就是皇帝了。
“娘娘,皇上……皇上好像要醒了。”绿萼紧张地叫道。
柳贵妃将圣旨放回食盒,来到床榻前面,她拿起大迎枕,符帝在这时候突然睁开眼睛。
“你……你……”
柳贵妃吓了一跳,她红着眼眶,“皇上,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只有你把皇位传给禹儿,我们才有活路。”
“您这么爱我们,肯定愿意把皇位给他的,对吧?”
“禹儿说了,你已经立了旨意,要传位给他的。”
符帝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柳贵妃,“贱……贱人……”
虽然咬字仍然不是很清晰,却已经能够开口说话。
“禹儿……根本不是朕的儿子……”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柳贵妃尖叫一声,“是我陪了你这么多年,不是我的姐姐。”
“难道我多年的陪伴,都不如你跟我姐姐几次见面吗?”
“没错,禹儿不是你的儿子,可你也把他当儿子宠了这么多年,他是把你当父亲爱戴的。”
“你怎么能忍心不要他。”
柳贵妃一边哭一边喊着,神态有些癫狂。
“皇上,要是你不把皇位给禹儿,我们会死的,皇后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符帝气得说不出话,双手用力地拍着床面,“来人,来人!”
柳贵妃捂着他的嘴,“不许叫。”
“皇上,你那么恨皇后,肯定不想把皇位给她的,我只是为了帮你。”柳贵妃哽咽地说。
符帝望着柳贵妃那张狰狞的面孔,心中只有无尽的悔意。
他竟宠爱了这个女人那么多年,为了她,他伤害发妻和嫡子,结果换来什么?
最宠爱的儿子还不是他亲生的。
符帝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母子,就算他死,也要他们陪葬。
柳贵妃看到符帝眼中的恨意,终于下了决心,抬起手拿着大迎枕,朝着符帝的脸用力地摁了下去。
绿萼猛地瞪圆眼睛,死死地捂着嘴巴。
娘娘……娘娘怎么还要杀皇上啊?
符帝双腿蹬了几下,轻微地挣扎一会儿,突然整个人就失去了气息。
柳贵妃惊得急忙松开了手。
怎么……怎么就没动静了?
她才捂了没一会儿啊。
柳贵妃小心翼翼地去碰符帝的鼻息,已经没有任何呼气。
人是这么容易死的吗?
她的手发抖,往后退了几步。
砰——
刚才还紧闭的殿门被撞开。
柳贵妃瞳孔微微一缩,看着阮皇后搀扶着太后慢慢地走进来。
穆太后目光凌厉地扫向她,“堂堂一个贵妃,居然强闯养心殿,你……”
看到符帝脸上的大迎枕,穆太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你对皇上做了什么?”穆太后厉声问。
柳贵妃往后退了几步,惊恐、畏惧、绝望的眼神让她的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阮皇后急忙上前查看,把大迎枕一拿开,露出符帝已经青灰色的脸庞。
“皇上,皇上?”阮皇后惊声叫出声,“快,快传御医!”
……
“哈秋……”永宁拿着帕子捂着嘴巴,不停地打着喷嚏。
鼻子已经揉得通红。
她是真的风寒了,所以今日才没有去养心殿。
“公主,奴婢瞧见柳贵妃带人去养心殿了。”郑姑姑压低声音说。
永宁端起已经放凉的药,一口一口地喝着。
“如果母后遇到的是柳贵妃这样的宠妃,如今坐在那个位置的也不会是老二。”
这个柳贵妃是真的蠢。
整个后宫都在皇后的掌控中了,她这些年暗地里吩咐宫人去做事,皇后一清二楚,她却一无所知。
还真的以为她有天大的本事。
“这位柳贵妃到底想做什么,皇上都病得起不来,她去找皇上能干什么。”郑姑姑小声嘀咕。
永宁勾唇无声一笑,“那都是他们南朝的事,我们是局外人。”
“公主,要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御会不会查出那丹药……”郑姑姑有些担心。
“丹药又不是本宫炼出来的,是卜玄风道长的,皇上吃了之后不是精神好了吗?连太后都对卜玄风深信不疑,本宫有什么好怕的。”永宁嗤笑一声。
她只是喂皇上吃了些与丹药相冲的汤水,反正谁也察觉不出来。
这是她给阮皇后的投名状,希望阮皇后以后能够记住她的投诚之举。
“鼻子难受得很,拿点薄荷药膏过来,本宫要先躺下睡一睡。”永宁说道。
郑姑姑重新去把药温了,“公主,风寒是要吃药的,否则会更难受。”
永宁只要把药给吃了,躺下迷迷糊糊地入睡。
突然,一声钟声把她给震醒了。
“这是……”永宁因为风寒,声音沙哑得厉害。
郑姑姑脸色发白,“公主,好像……好像是丧钟。”
皇上驾崩了?
永宁猛地站起来,“快,快给我更衣,要素色的衣裳。”
她的心跳如雷,砰砰跳得飞快。
皇上就这么……驾崩了?!
郑姑姑的手虽然在颤抖,却还是替永宁穿好衣裳,“娘娘,稳住,稳住!”
永宁深吸一口气,“把手帕准备好,跟我去养心殿。”
钟声还在敲着,一声又一声地传遍整个皇宫。
整个皇宫仿佛只剩下钟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的宫殿似乎都陷入死寂。
永宁来到养心殿的时候,只看到被塞着嘴巴压在地上的柳贵妃主仆,穆太后歪倒在太师椅。
阮皇后站在殿中间,神情肃穆,目光沉静冷凝,全身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磅礴气势,震得屋里其他赶来的妃嫔全都不敢再出声。
“让她死,哀家要她死!”穆太后指着柳贵妃撕心裂肺地怒吼着。
“还有那个贱种,去把他给哀家带过来,哀家要他们母子给皇上陪葬。”
永宁听到这话,眉心狠狠一跳。
太后竟把二皇子称为贱种?
他听到了多么了不得的秘密了?
阮皇后眼尾泛红,看起来像是刚哭过一场。
“母后,您的身子要紧,臣妾已经让人去把宗室和太子宸王都请过来了,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穆太后正在经历丧子之痛,她整个人都痛得说不出话。
今晚她突然感到心悸,正好皇后过去慈宁宫陪她说话,她便提出和皇后一起来养心殿。
刚到门口就看到苏忠诚居然被压在地上,而禁卫军居然没看到一个。
穆太后正要发怒,便听到里面传出柳贵妃的声音。
当听到符禹铉不是皇上的儿子,穆太后惊得都忘记推开门了。
就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要是早点进来,皇上或许还能活着。
“皇后,查!彻查清楚,禁卫军肯定还有这贱人的耳目。”穆太后指着柳贵妃厉声命令。
阮皇后轻轻拍着穆太后的后背,“是,臣妾一定会查清楚。”
柳贵妃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她怨毒地看着在假惺惺的阮皇后。
她想挣扎,想呐喊。
今日这一切肯定都是皇后算计好的,她根本没有做什么,只是那么一会会,皇上怎么就死了呢。
阮皇后真恶毒啊。
她肯定早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准备好了一个局让她自己跳进来。
“父皇怎么了?”太子匆匆赶来,他的头发还没披散着,脸色有些发白。
太子在床榻前缓缓地跪了下来。
很快,符今渊也来了。
穆太后看到和符帝神似的孙子,又痛哭了一场。
“皇祖母,孙儿先送您慈宁宫。”符今渊声音微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