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之内,冰冷的空气仿佛凝结成霜,让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清冷的氛围。
戚福双膝跪地,膝盖接触到地面那刺骨的凉意,瞬间传遍全身,但他紧紧地抱住怀中的昙丫,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汲取一丝温暖。
高处不断传来甲胄相互摩擦所发出的咯吱声,伴随着时远时近的脚步声,如同鼓点般敲打着戚福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灵魂之上,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当真能破宇寨?\"
一道年轻而又充满质疑和傲慢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王帐中回荡。戚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里残留着刚刚咽下的火堆烟火气,那种灼热感尚未完全消散。
感觉到后颈处突然贴上了两柄交叉的刀背,那股寒意如毒蛇一般迅速穿透棉袍的衣料,直抵肌肤。
就在这一刹那,连他跪着的姿势都被硬生生地压低了几分。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退下!\"随着一声怒喝,一阵衣袖带起的气流呼啸而过。紧接着,背后传来铁器收入鞘中的清脆声响,在王帐内激荡起阵阵空鸣。
戚福缓缓抬起头来,这个简单的动作此刻竟变得如此沉重,仿佛生锈的机括在艰难运转。终于,当那张与他年龄相仿的脸庞映入眼帘时,他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阿福。\"一个轻柔的呼唤传入耳中,声音虽不大,却犹如重锤敲击在戚福的心上。他下意识地侧过头去,想看看究竟是谁在呼喊自己。
戚福的右手突然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攥起,心中一惊,还以为是遭遇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或者其他危险情况。然而,当那股钻心的疼痛传来时,他这才如梦初醒般看清了身旁逐渐靠近之人的面容——居然会是他!
就在这一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戚福整个人都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要知道,眼前这个人曾经可是前往福寨的特使!
想当初,他每次出现都是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模样。可如今呢?再看此人身上已然换上了一袭与往昔截然不同的华丽锦袍,虽然那张熟悉的面孔依旧,但戚福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上前相认了。
帐内的火盆忽然噼里啪啦地爆开了一粒火星,恰好划过戚福那沾满泥浆的衣角,瞬间将其烧出一个小小的破洞来。而那位端坐在木椅之上的王者,则微微倾斜着身子,慵懒地靠在那里。
只见他伸出大拇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剑柄上的须丝,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冰冷刺骨的目光犹如寒箭一般直直地射向戚福。
当那锐利的视线扫过戚福身上那件褴褛不堪的布衣以及下面隐隐渗出血迹的绷带时,他的鼻腔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又轻蔑的嗤笑声:“呵呵……堂堂千人之主?”
话音未落,他便随手将手中的长剑重重地扔在了一旁的木几之上,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传来,整个木几都被震得摇晃了几下。
紧接着,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继续说道:“我看呐,倒更像是一条走投无路的丧家犬罢了!”
只见驻拉身形一闪,急速跨越两步,稳稳地站在了戚福面前。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仿佛有千言万语要急切地倾诉出来:“阿福的福寨可并不在这里,但如果非要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攻下这宇寨,王您确实还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呢!”
话还没说完,戚福已然心中明了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原来是小象国的国王陛下!他缓缓地松开怀中紧抱的昙丫,只见此时的昙丫蛾眉微蹙,似有万般愁绪萦绕心头。
王的瞳孔猛地收缩,如同针尖一般锐利,他紧紧握住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而出。
戚福开始讲述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宇寨之中,是那苟洪设下奸计将他诱骗至此。倘若直接与苟洪硬碰硬地交锋,虽然不敢保证能够大获全胜,但至少也能让苟洪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戚福表示当前急需派人返回福寨搬救兵,福寨那边也正在遭受城卫军猛烈的攻击和消耗。
而且更为棘手的是,宇寨这边不仅有苟洪率领的城卫军,其麾下还有来自啱城所管辖的那帮蛮子前来支援。
如此下去,时间拖得越久,对我方越是不利,最终大王必定落败。
想要成功夺取宇寨,唯一的办法就是带领福寨的福卫军火速赶到此地增援。
“我给你三百名亲卫,速速前去!”王那沙哑的嗓音犹如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四周凝重而凝滞的空气。戚福闻言微微一笑,欣然点头应道:“定当不负王所望!不过,还请王您暂且留在此处牵制住苟洪即可。”
王悠然地伸出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火盆里即将熄灭的木炭。随着他的动作,一颗颗火星四溅开来,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流星一般。
几颗火星被风一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戚福的衣摆上,瞬间烧出了几个细小的孔洞。
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弥漫开来,与此同时,一阵极轻的冷笑声也传进了众人的耳中:“我要苟洪那厮的头颅来盛酒!”
帐内有一人默默地走到火盆旁,往里面添加了一些木柴。
随着新添的木柴被点燃,一缕缕烟雾开始升腾起来,但很快又随着越来越旺的火光逐渐减少。
戚福的双臂因为长时间紧紧地环抱着怀中的昙丫而微微颤抖着。怀中的小丫头面色潮红,她急促的呼吸仿佛灼热的火焰一般,烤得戚福的锁骨阵阵发烫。
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王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够洞悉人心。从戚福看向孩子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切眼神,以及他那微微颤抖的双手,王自然轻易就看出了戚福对这个孩子的在意程度绝非一般。
只见王自然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朝着营帐门口随意地挥了挥手。随着他的动作,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来者身着一袭黑袍,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面容。那张脸宛如历经岁月沧桑的老树皮般干枯褶皱,毫无生气可言。
巫医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走到孩子跟前,他伸出那犹如枯枝一般瘦骨嶙峋且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地戳向孩子细嫩白皙的脖颈处。
就在指尖触碰到肌肤的瞬间,他口中喃喃自语起来:“烫得厉害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原本安安静静昏睡过去的昙丫却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惊醒了似的,骤然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呜咽声。
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是一只幼小的猫咪在遭受极度痛苦和恐惧时所发出的哀鸣。
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如同一道惊雷划破了帐内原有的寂静,令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尤其是戚福,他的身体更是猛地抖动了一下,好似被电击一般。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快速滚动着,嘴里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开始源源不断地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眨眼之间便已汇聚成一条小溪。
这些汗水沿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浸湿了他的衣领。就连他的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湿透,那些冷汗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脊椎滑落,渗入了那件粗糙简陋的麻布中衣里,使得衣服紧紧贴在了他的背上。
王见状,却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一阵凉飕飕的秋风恰到好处地掀起了帐帘,呼啸着从后面钻进了他的衣内,这股寒意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
只见那巫医缓缓地从黑袍之下伸出一只干枯如树枝般的手,手中紧握着三片散发着刺鼻异味的黑色葛布。这股味道弥漫开来,令人不禁皱起眉头掩住口鼻。
站在一旁的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轻轻屈起手指,看似随意地弹落袖口那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后,他迈步向前,伸手拉住戚福的肘部,稍稍用力一拽,同时向戚福投去一个暗示其可以离开的眼神。
此刻,帐外阳光正盛。戚福被这么一拽,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了半步。而驻拉则赶紧上前扶住戚福,并小心翼翼地拉着他往旁边又走了几步。
还没等戚福完全回过神来,驻拉突然迅速地递过来一样东西。那物品反射出的光芒异常耀眼,刺得戚福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他下意识地微微眯起双眼。待适应了光线后,戚福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刀。
“阿福……”驻拉在将短刀塞入戚福掌心的时候,声音低沉且略微颤抖,尤其是最后的尾音,仿佛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期待。
“这里的三条性命可全都交托到你的手上了啊!我驻拉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攻破宇寨,也能够化解咱们福寨当前所面临的危机。事不宜迟,你赶快行动吧!”驻拉语重心长地说道。话音刚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王帐走去。
已经有几名全副武装的亲卫快步走到了戚福的面前。戚福回头望了一眼王帐,心中五味杂陈,但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短刀,跟随着亲卫们一同离开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