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得炭火烧得通红，刚好将上使的半边脸烤热，他半躺着，摩挲自己的脸听着下属回报
当他听到苏景行跑了的时候也没什么意外，但是一旁的孙卒长坐不住了
“上使大人，这小子诡计多端，在牢里都能跑出去，我们必须加强巡逻布防，将他抓回来”
上使看了他一眼，那群刁民跑出来闹事的时候他就猜到大概就是苏景行搞的鬼
盐城本就跟个筛子一样，景国与他毗邻，多放些卧底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圣女还在他手里
上使想到昨日什么都没问出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现在还不是跟赵景闹翻得时候，于是他看向孙卒长
“圣女马上要将队伍派过来，现在重要的是筹集粮草物资，等待命令，至于其他的”
上使对着现在看管防卫的手下说
“看好城门就行，一旦军营外面看见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黎族的手下训练有素，几乎是上使说完他就马上安排下去，前脚刚要离开，上使突然叫住他
“等等，赵景带过来的表妹查得怎么样？真的是个哑巴？”
手下摇摇头
“属下打听过周围的人，从没有人听过那女子说话”
“从未？”
上使有些质疑，属下点头
“是，他们旁边住着一个贿赂工头白日在屋内偷懒的，也从未听到过那女子的声音”
兴许是个真的哑巴
上使在心里盘算，一个不会说话的弱女子，大概率就是赵景用来隐蔽身份的障眼法，只要跑不出去，死不死都无所谓
他点头挥手让下属离开
孙卒长偷偷瞪了一眼出去的人，无论是城门布防还是调度都应该是他的权利，但是被这些人夺取了，自己不是黎族人，上使不会给他机会证明自己，还要他背黑锅，妈的，这些报团的黎族人
孙卒长心里愤恨，可是这点抱怨他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不经意一抬眼看见上使正在看着自己，孙卒长最怕他毒蛇一样的双眼，身上一激灵，马上跪下
“上使还有什么吩咐”
上使一摆手，示意他站起来
“大战在即，孙卒长能拿多少？”
这不是商量的口吻，孙卒长一下就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含义，他问的是自己一共有多少，有多少就要拿多少
孙卒长刚想撒谎，突然想到这位上使刚来时抓住的账房老头，一股寒意窜上心头，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家底？
孙卒长思来想去还是不甘心，在上使不耐烦之前讨好地笑着回答
“小人自然会全力支持，让大人满意”
看孙卒长没报出来实数，上使心中不满，贪婪的人最后定然死于贪婪，他冷笑一声，对着孙卒长说道
“孙大人放心，本使会满意的”
毕竟最后他都会以自己的方式满意
营地的边角落里
从跟着药铺的人充军开始，到现在已经是第二日了
事情跟燕娘她们想的一样糟糕，上使将他们带进来之后就完全将她们忘记了一般，什么吃的用的都不给
其他人沿用一开始想的办法出去行医换吃喝，倒是能拿到一些，只是还有些捉襟见肘
姚步姽自然不能从他们那里分一份，她白日出去，晚上就能带回吃的
燕娘她们察觉到姚步姽或许真的有问题，但是能在这个时候多分到食物，就全都沉默不语了
姚步姽出去不是为别的，就是单纯想找办法跑出去
苏景行也在军中躲躲藏藏，营地地处偏僻，跑出去倒是好说，从白茫茫一片的土地往外跑，会被士兵一眼看到
两人研究了换防，但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苏景行递给姚步姽一块偷来的点心，坐在地上说
“从孙卒长那拿的，尝尝”
姚步姽也不问他怎么拿的，接过来咬了一口，太甜了，她不喜欢
姚步姽手里拿着这块咬过的，没有继续吃，从躲藏得地方看着巡逻的士兵，同苏景行说
“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苏景行坐下，曲起一条长腿
“孙卒长今日出去了，没打探到干什么去，他出行只带两人，门口守卫从里到外都会盘查一番，很难做手脚”
苏景行心里也清楚，一直藏下去不是个办法，黎族人跟铁桶一般，他没法插进去
姚步姽还跟那些黎族人有些没查出来的关系，不能随意出面，但是孙卒长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从守卫眼皮子底下出去的人，无论多难都是个机会
姚步姽又说了两句现在相处的那些人，苏景行看着她手里没动过得糕点，抬起她的手一口吃完了
又将没吃过的都递给姚步姽
“下回不爱吃就都给我，这些拿回去给小孩分了吧”
苏景行总是突然会做出亲密的动作
姚步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了一声，用拇指擦了擦苏景行的嘴角
“好，下回就记得了”
虽然还没找到办法，但是每天都能见面，两人的心情都还不错
姚步姽熟练的绕过巡逻士兵，这条路她走的熟练，按理来说上使来到这应该整顿防务，但是显然更重要的事情牵扯住了他，以至于内部防范到处都是漏洞
姚步姽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正想拐个弯，直觉让她慢了两步
刚要冒头，就看见一个人拉着盖着黑布得板车走了回去
她急忙藏起来，板车吱嘎吱嘎的，黑布的形状也有些奇怪，姚步姽还想向前仔细看看，一只人手突兀地露了出来
前面拉车的人麻木地向前，半点没有察觉，车拐了个弯，经过姚步姽的面前，姚步姽低下头，装作苦役经过此处，比她还麻木得是拉车的人，两人面对面经过，但是没有看向彼此
贴着车过去的时候，姚步姽看了一眼露出来的手，那只手黝黑有力，最显眼的是手腕上刚结痂不久的勒痕
姚步姽几乎是马上就想起来苏景行之前提过的，被吊起来的士兵
他们因为在搜阿奶屋子的时候被发现私吞后吊起来惩罚，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姚步姽想到孙卒长贪婪的嘴脸 这几人就算过了身体的酷刑，军营里孤立欺凌也足够要了他们的命
姚步姽盯着推车远去，推车由几块木板组成，营内的石子路让板子上下颠簸，尸体时不时露出来一部分，但是经过的人全都视若无睹
这里怕是最轻易就能见到死亡的地方
姚步姽垂眸，正面确实无法离开，但是乱葬岗也有出去的路，明日应该去探查一番
燕娘结束了一天的出诊，胳膊腿又酸又痛，以前在店里，她是药铺的老板娘，青妹才是大夫，但是青妹得性格温柔，她怕有人打歪心眼，大部分时候都将出诊的活拦下，说是出诊不过是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的说辞，现在大家也就是换口饭吃
盐城的守军有一部分是她见过的本地人，对她的态度还算可以，但是大部分都是偏远地方征兵来的人
他们动作话语十分粗鲁，盐城人在这里还好，他们一走，这群人就变着法围着自己转，好在有青妹帮自己看着岁岁，她也不怕这群人摸到住处去
燕娘伸手捶捶肩膀，今日换来的吃的不多，岁岁不说，但是也馋点心了，明日想办法弄来一些
她心里琢磨着，脚步也快了起来，眼看快要到她们居住的帐篷里面，就看到帐篷前面不少人，她心里着急，不自觉出声问道
“青妹？岁岁？怎么了？”
正着急，就看见原本跟自己不对付的老六先冒出头，看见她就跑过来
“快过来，你姑娘嗓子都要哭哑了”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燕娘心里发紧，脚走得不利索，扶着门往里一看，岁岁正趴在那个哑巴姑娘怀里抽噎，她忍不住出声
“岁岁？岁岁怎么了”
原本安静回来的小姑娘一看见阿娘又开始哭了起来
燕娘心疼地接过小姑娘，着急地问
“怎么了？告诉阿娘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