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前,肖太骢精心修葺,自己却从没用上过的县衙大堂,终于迎来了贵客。
“煜授白铁英嘉禾县君敕。
门下朕膺昊天之眷命——
赦眚垂风,圣贤遗则;一面三驱,至仁深心。
德化不刑,击磬宽法;自新之道,何其难寻?
朕承大宝,虔对神灵;统治万邦,夙夜匪懈。
寻臣庶言,求切直见。赤心推物,诚言磬士。
苍天不测,未承庇佑。蝗灾肆虐,禾黍凋零。
万姓嗷然,悬罄已甚。寤寐恫矜,思弭忧衅。
白氏铁英,秀毓干城。慨然献计,忠贞英勇。
民歌‘驱邪’,教化民心。典型足尚,品德可嘉。
兹以覃移,敕为孺人。辉增宝册,纯禧兰房。
又赐:食实封五百户,上安县良田一顷田庄一座。诰命服饰一套,十两金碗一只,真珠玉佩一副,珠子松花特鬓一副。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哉钦哉,制诰,之宝。”
“妾白氏铁英接官家敕旨。”接旨前被匆忙找回,只来得及在下马车时听李将军“紧急培训”了几句的白铁英,恭恭敬敬地从天官手里接过敕旨,等待天官训话。
“白孺人,恭喜恭喜!”宣旨人是一年约二十五六的男子,身穿紫色织锦常服,头戴金冠,腰系玉带,眼睛微弯,嘴角自然上扬着,让人一见便觉得亲切。
“天官同喜!”
“诶,别这么拘束,宣完旨,咱们就可以随意一些说话了。”
“是。感恩天官辛苦!妾身冒昧,未知天官如何称呼?”白铁英暗自捏了捏袖子里的银票,不知道一千两够不够?
“呵呵,我啊?”那男子脸上笑意更深,冲白铁英身后扬声道:“九哥儿,你有没有告诉白孺人,你姓什么啊?”
“九弟见过二哥,大半年未见,二哥风采依旧。二哥一路劳顿,且容九弟备好酒水为你洗尘。”
穆清秋从白铁英身后走上前来,一手背在身后给她打了个让她安心的手势后,立刻对他二哥,也就是二皇子施礼问候。
“诶,不忙!还未与赵将军及诸位大官人见礼!”
“不敢,不敢。”白铁英身后这些人,除了赵将军,都是一副见着上官的恭敬模样。
但赵将军不是,他一听这话,立刻单膝跪地拜道:“末将见过二皇子!”
“嘶……”
众人这口冷气抽的,白铁英刚才不觉间张开的小嘴儿也觉着牙凉了。
“妾身拜见二皇子!”
“下官拜见二皇子!”
“诶,赵将军这是干什么?折煞我了!”二皇子上前扶起来了赵将军后道,“白孺人快快请起,大家也都起来吧!”
“适才九哥儿还说我风采依旧,我看这话要送给赵将军才是!”
“哪里哪里,二皇子谬赞!”
“但赵将军也甚是辛苦啊!北地苦寒,将军十年如一日地坚守着,是大煜之福,是百姓之福啊!
官家说了,许你上安事了就即刻进京述职,一应事务交给副手就是,不用等继任到来,这样你也好早些时日与赵相公及家人团聚。”
“赵明举感念官家照顾,幸得未负皇恩!大煜边界,寸土未失!”赵将军说着说着都哽咽了。
“赵将军宽怀,今日重逢,又有白孺人受封,吾等当浮一大白!对了,九哥儿就算了,他喝不得酒的,但凡谁能喝两杯都能赢了他去!”
“哈哈哈哈哈……”赵将军先捧场,一众县衙的官员也赶紧断了自己一肚子的惊疑不定,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县衙大堂甚是热闹。
“白孺人,我可真是久闻大名啊!你不知道吧?这一个多月来,朝堂上每天都能听到你的名字呢!”
“妾身惶恐。”
“诶,虽然你本事很大,但说到底年龄跟我女儿差不多,说话不要这么老气横秋的。对了,你随九哥儿叫我一声二哥就好!”
“妾身是以孺人身份答二皇子的话,自然应该恭敬。”白铁英说完,抬头看着二皇子道,“但恭敬不如从命,铁英见过二哥,二哥安好!”
不就是打蛇随棍上吗?白铁英最喜这招儿,两辈子都用得贼溜。
“哎!对喽!这声二哥叫得我欢喜。来,这块玉佩拿去,便是二哥给你的见面礼了!”
“谢谢二哥!二哥莫笑,铁英原也给你备了见面礼的,但是如今却是拿不出手了。”
“哦?这倒是奇了,我想给九哥儿一个惊喜,看着你进了大堂才下马车的,你能提前给我准备什么见面礼?”
“便是这个了。”白铁英说着将袖子里的银票抽了出来,递给了二皇子。
“哈哈哈哈哈……真是一副玲珑心肝的妙人儿啊!”二皇子一见是银票,就知道她说的怎么回事儿了。
这要是给天官的,一千两倒是不少了,但要是从两人现在的称呼上来看,确实不合适。可要不给,白铁英坏了规矩;给,她又没准备好适合的礼物。如今这样说开了,反倒显得坦荡。
“好好好,那我这个做哥哥的便收了这份特殊的见面礼吧,不叫你为难!”
二皇子用特别夸张的动作将银票收入袖中,扭头说道,“九哥儿啊,我说你怎么待在上安不跟陆教头回京呢,原来这里有个这么有趣的妹子啊!”
“二哥!切,切莫胡说!”穆清秋立刻开口阻拦二皇子,但又不争气地开始脸红心跳了。
“啊?我胡说什么了?”二皇子一头雾水地反问。
“没,没什么。二哥,你一路辛苦,我带你去吃饭吧!”
二皇子见穆清秋突然变颜变色的,再一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看了眼一旁恭立的白铁英后,猜到了什么。
但他没有追问,而是接着穆清秋的话道:“好啊,我正好腹中饥饿呢!赵将军,咱们今日就且让九哥儿请客吧!”
“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之前还没这个福气呢!今日算是借二皇子的光了!”
“铁英,众位大官人,一起请吧!”
“二哥先请!”
“二皇子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