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声音遥远而清晰:“事情办妥了?”
孙莲苒依旧弓着身子:“是,多谢帝渊赐属下固魂珠。”
“这都是小事。不过莲苒啊,本尊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孙莲苒沙哑的声音谦卑而恭敬:“再过几日就可结束了,请帝渊放心。”
那声音似是很期待:“是吗?我可等不及了,你快点回来,我等着你给我带来好消息呢。”
孙莲苒被黑布蒙住的面孔似是咬紧了牙关:“莲苒不会忘记帝渊的重生之恩,当牛做马定当报还。”
身后“吱呀”一声,灵华警觉回过头去,客栈的房门被推开,恒古一脸疲惫的走进来。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灵华看着恒古的模样,把他按在凳子上给他倒了杯茶,“不是让你在客栈好好休息吗?怎么又出去了?”
恒古一身泥土,他一口气把杯中的茶喝光:“我做了点事。”
“做事?”灵华仔细看着恒古的神色,“你去做了什么?”
“我去做了一天马倌。”恒古故作神秘,“附耳过来,我悄悄与你讲。”
……
“到时只要我们等在路边,截住就可以。”恒古胸有成竹,一脸嘚瑟。
“你要这般坑她,她势必会来报复。”灵华指指镜子,镜中的孙莲苒握紧了拳头走出似是建立在云端之巅的宫殿。
“她背后有人的,能力还不小。能够拥有‘固魂珠’这样的宝物,肯定不能小看。若她动用这个人的力量,只会给我们平添许多困难。你知道我并不想多一些麻烦。”
灵华关闭鉴心镜,正色道:“我去金府证实了那个猜想,现在的‘赵芊’的确是鉴心镜,而真正的赵芊早已经死去了。”
恒古摸不着头脑:“鉴心镜是死物,怎么会变成人?还去抢孙莲苒的夫君?”
灵华低叹:“是啊,镜子是死物,可死物受人气熏陶多了,多少会有些灵性。鉴心镜受主人性格浸染,它照射出所属人的性格、处事、习惯等等,这块残镜日日被赵芊藏在怀里,自然也染上了赵芊的习性。可不是每块镜子都可以看透自己的主人,有的只学会了表面,所以就有了现在的‘赵芊’。”
“原来如此,我们之前寻找的残镜即便有灵性也没有到这个地步,是鉴心镜的法力增强了吗?”恒古拿起一块残镜,铜制的镜面上反射出恒古变了形的脸。
灵华细细思索了:“‘鉴心’已经收集一半,法力越来越强是确定的。毕竟所有碎块本为一体,共通一气,我们碎块的收集只会越来越难。”
灵华住口看着恒古,“你若是在途中找适合自己的地方,可以离开,不必一直陪我。”
“你要赶我走?不可能的!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恒古气得叉腰。
灵华只当恒古小孩子想法,没与他多辩什么:“那就等到有那一天再言。如今有一个需要确认的事,要跟我走吗?”
快步走到铁匠铺门口,铺面门口已经破败不堪。二人推门进去,里面的灰尘扬起,呛得恒古打了几个喷嚏。灵华走进赵芊的卧房,看到柜子上立着两个牌位——亡女赵芊,十月初八;亡父赵良,十月十五。
赵良实际是哪天去世的,已经是个未知的谜了。灵华一阵唏嘘,若说造化弄人,大概就是如此了。
她带着恒古到了记忆中的茶摊前面,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家成衣铺。灵华叫了几声“老板”,从屋里出来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
向她打听茶摊老板老曹,那妇女说好久之前,有天金小姐突然来茶摊喝茶,第二天金家的人突然来把老曹打了个半死不活,说老曹偷金小姐的东西。老曹吓得连夜把茶摊铺位卖了,从此消失在安县,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赵芊”果然都一一做到了。她报复了报信的老曹,强迫李渡与她幽会,赶走了孙莲苒,自己舒舒服服地当金府的千金。她以为成功地报复了一切,可一切的报复也会重新回到她自己身上。孙莲苒的复仇就像是汹涌的洪水,席卷而来。
灵华突然想到人间的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一报还一报,如此循环往复,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而现在这“报应”牵连到了他们头上,固魂珠乃神物,非上等法器不可解,难道真的要看残镜灰飞烟灭?
“灵华,你看,这条链子好漂亮,我买一条给你好不好?”恒古拿起小摊上的一条流波纹的银手链,抓起灵华的胳膊在她手腕上左摆右弄。
“就买这条吧!挺好看的。”恒古付了几个铜板,给灵华系起手链,抓着她的手腕在她面前晃晃,“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灵华心里在思索解固魂珠之事,并没把恒古的话放在心上。她仔细回忆着,数千年的记忆在这一刻飞快地掠过,她想起一个法器可以专门解开固魂珠的禁锢,世上应该只有这么一个法器可以解开,它就是……
灵华抬眸看向胳膊上的手链,瞬间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是‘化枢链’。”
客栈,灵华急切地拿出残镜,镜中显现出安槐在高台上侃侃而谈的身影。灵华金指一点,镜面上出现一层水波纹。
“安槐?”正在说书的安槐听到天空中有一个沉静的女声叫他。
“谁?谁叫我?”安槐向台下看去,都是老爷们,没有一个女子。
那个女声急切:“安槐!我有急事找你,价钱好说,只要你能找到,随便开价。”
安槐一听有钱,醒木一拍:“诸位,今日的故事就到这里,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不管外面听众是何反应,转身打帘进了暗室,结界一开,便与灵华隔空对起话来:“灵华,这次要什么?无论什么消息我都给你找。”
“这次十万火急,我要‘化枢链’。”女声镇定又清晰地传来。
安槐简直要惊掉下巴:“化、枢、链?你当我这里是什么?玉帝的藏宝阁吗?我怎么可能知道‘化枢链’在哪啊!”
“五两黄金。”
“你在做梦!我又不是神仙,只是棵小小槐树,上等神器我怎么可能……”
“十两黄金。”
“这个,我好像记得听谁说过几百年前在哪看过这条链子。”
“二十两黄金。”
“灵华,你真是大气啊!明天我就找人把链子给你送去!哈哈!”镜子里的安槐喜上眉梢。
残影褪去,灵华稍稍松了口气:“有了‘化枢链’,应当可以顺利解开禁锢了。”
恒古愁容满面:“二十两黄金,咱们哪来这么多钱啊?”
灵华会心一笑:“我们活得时间那么长,慢慢给就好。”
恒古起了玩心,他轻轻地点点灵华的头顶:“你耍赖了。”
灵华的脸上出现一丝落寞:“我和安槐三百年没见,欠他银子,还能跟他有联系,免得我走着走着身边人都不知何处了。”
恒古帮灵华把残镜放好,他拍拍胸脯:“你还有我啊!我一直在你身边!”
灵华似是嘲弄地笑笑,眼睛看向窗外的云朵:“没有谁会永远在谁身边的,你还小,等你长大也会有自己的生活。”
“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我的生活就是你!”恒古不解,他抓着灵华的手不肯松。
“恒古,你不是为我而活的,也不是生来就要围着我转。你是你自己,你可以有自己要做的事。”灵华拍拍他的手。
“你就是想推我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嫌弃我了,但我不会离开你的!”恒古一把抱住灵华的胳膊,“其实……我想跟你说……”
“慢着!”灵华从恒古的怀里把胳膊抽出来,“‘鉴心’有波动,它在找我,你在客栈等我,我去金府。”
说罢瞬间不见了。
金府。
天色渐暗,掌灯时分杨道长带着一身的寒气归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如同权杖一般的东西,在清冷的夜里闪烁着璀璨的光。
灵华收敛气息,隐去身影躲藏在金奇苑窗外的草丛里。
她看到金奇峰跟在杨道长后面,真切恳求道:“道长,您也帮忙看看张小姐吧,她和妹妹从房间里莫名其妙消失了,又突然出现了,甚是可怖!明日我去请张小姐到府上,您帮她看看吧!”
灵华呼吸一滞,那时她只顾着问“赵芊”,忽略了金奇峰这个热心人,不过让她面对这个道长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没道理与自己过不去。
杨道长不苟言笑,他高深莫测地看了金奇峰一眼:“我想不必看。张小姐并不需要‘看’,而是金公子需要‘离’。”
金奇峰百思不得其解:“离?张小姐性格气质样样都好,为什么要离?难道她也是妖怪?怎么可能呢。”
他念叨着进了房门。屋内“赵芊”的躯体被她的婢女阿仐紧紧抱着,体虚的“赵芊”不断扭动着身体,企图从阿仐的束缚中挣扎出来。
她看到金奇峰,大喊着:“哥哥!救救我!道长给我做法后我会死的!我会死!!”
金奇峰虽知道她不是自己妹妹,但看到熟悉的面孔还是忍不下心,他上前安抚道:“不会的,道长只是把你身上的妖影除去,去掉这个影子,你就不会梦魇,可以好好生活了。”
“赵芊”拼命摇头:“不,不是!我的命跟影子绑一起了!影子出来我就死了!哥哥,不要让道长作法!放我走,我要走!”
她挣扎着要从阿仐手中逃出来,被阿仐反剪手一下摁倒在地:“小姐,大家都是为您好,您就听听话吧。”
杨道长也劝慰道:“女妖的威胁不必怕,没有她的影子,她影响不了你什么。我不会动你魂魄,安心就好。”
“不,不要……”“赵芊”的惊叫被发出的术法断在嗓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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