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身材丰腴,笑起来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
熬夜带来的黑眼圈和细纹虽掩盖不住,但丝毫不妨碍她五官的秀丽姿色。
“一开始家里定的是阿权,但是彩礼的问题一直没谈拢。后来他进了号子,我俩的婚事就吹了。”
朱炳权母亲是个聋哑人,本来就受人诟病。
他的父亲又不务正业,每天喝酒喝得烂醉如泥,光指着逢年过节帮村里人杀猪赚点外快过日子,朱家对这门亲事可谓相当不满。
“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六年前阿权被减刑假释,美美可能就是那时候不小心怀上的。”
说到此处,朱大美低低啜泣了起来。
那段时间朱大美和朱炳钱的婚姻刚好出现了问题,遇到出狱归来的旧日恋人,两人干柴烈火,一时冲动就做了不该做的事。
但由于几天后朱炳权很快就因为打架斗殴重新被抓了回去,此事就此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刑满出狱后,朱炳权再次找了上门。
“他说想让我跟他走,但是村里知根知底的,说离婚爸妈肯定会打死我的。而且那段时间阿钱也改好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不着家了。”
因为丈夫的改变,而且又刚生了儿子,朱大美并不是很想改变眼下平静的生活。
“就是因为你拒绝了他,所以朱炳权决定把朱炳钱杀了是吗?”
时崇深邃的眼睛紧盯这朱大美,缓缓问道。
“我也不想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朱大美顿了下,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那天阿权突然喝醉酒跑到家里,他强迫我发生G系,我真的拒绝不了。怎么知道阿钱刚好回来了……”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绿帽子,哪怕是自己的好兄弟。
朱炳钱激愤之下与朱炳权扭打起来,在打架的过程中被喝醉酒的朱炳权用菜刀误杀。
据朱大美所说,杀了人后,朱炳权就把朱大美和两个小孩分开绑了起来,并威胁她要是不听话就把两个小孩杀了。
“朱炳钱的尸体埋在哪里?”时崇问道。
“我当时被他关在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我听到后院有锄头挖地的声音,有可能是埋在后院了。”朱大美颤抖着说道。
“之后为什么不报警?”
时崇问清楚凶器的去向和案发的时间后,继续追问道。
“他说要是报警,就把我们全都杀掉,警察根本管不住他。我太害怕了,哥你不知道,他真的会把我们杀掉的……”
朱大美努力想向时崇解释清楚自己的困境,眼底不知是悔恨还是害怕。
杀了朱炳钱后,朱炳权利用两个小孩胁迫朱大美随她离开铜铃村。其后改名换姓,盗用朱炳钱的身份在蓝田生活了四年。
直到半年前,查出前列腺癌后,朱炳权才离开了朱大美一家人。
走之前,还不忘带上朱美美。
“他怕我报警,所以只要出门都会带着美美。”
“平时在家也是对美美好一点,不怎么搭理小胜。可能因为美美跟他妈一样都是天生的聋哑人,也可能是因为父女的心灵感应吧。”
“我真傻,从来没想到一次就怀上了。早知道美美是他的女儿……”朱大美低低啜泣着。
早知道朱美美是朱炳权的女儿又怎么样呢?
早知道朱美美是朱炳权的女儿,她就不用担心受朱炳权威胁吗?
还是早知道朱美美是朱炳权的女儿,她当年就会跟朱炳钱离婚呢?
漫长的五年时间,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逃脱,朱大美却偏偏选择了默默忍耐。
正是因为她的装聋作哑,才让朱炳权有机会犯下累累罪行。
即使手上未沾血腥,她跟真正的刽子手又有何区别?
“虽然您口口声声说是被胁迫,但据我所知,这五年朱炳权并没有完全限制您的人身自由。”
待朱大美签字确认口供陈述无误后,时崇沉声说道。
“知情不报同样需要承担刑事责任,一会儿麻烦留一下家里人的联系方式,看后续要委托谁来照顾小孩,您今晚是不能回去了。”
“什么?都是因为他威胁我啊!太不公平了,一个弱女子我能干什么,谁知道美美是他女儿……”
一听有可能要坐牢,朱大美痛哭流涕,激动地叫嚷起来。
时崇没再理会,朱炳权的案子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处理,他没功夫跟她在这里耗。
“大哥等等,那如果我揭发别人的罪行,是不是可以减刑……”
眼见时崇要走,朱大美顾不上哭嚎,慌忙出声挽留。
“来,说说看。”
时崇微微讶异,关门坐了下来。
蓝田市。铜铃村。
落日染红了漫天云霞,饭菜的香气弥漫在田间。
一队身着制服的民警在村民的带领下,来到了朱炳权家的老房子前。
“这房子好多年没人住了,前几年朱大贵死了,炳权也没有回来,村长就把门锁了起来。那天你们同事来过,看了一眼就走,也没说啥。”
带路的村民抽了口烟,也没急着走,反而站在门口看起了热闹。
“往后站一点。”
民警嘱咐道,拿出钢钳把生锈的铁链剪断,推门走了进去。
据朱大美的陈述,朱炳权醉酒后曾无意中透露,朱大贵当年把他妈掐死之后,就顺手埋在了地窖里。
何翠花是花钱买来的,跟家里人早就断了联系。朱家没人吱声,村里自然没人多管闲事。
事发时朱炳权只有十岁,被吓得不敢说话,但从此恨上了朱父。
因此高中辍学后朱炳权就离家闯荡,直到朱父死了他都没回来看过一眼。
甫一掀开地窖的盖板,浓浓的恶臭顿时飘散了出来。
“哕……”
一马当先的小刘办案经验少,被臭味一熏,立马铁青着脸跑到旁边呕吐起来。
“这下面肯定有情况。”
其他人调整了一下呼吸,沿着木梯慢慢爬了下去。
只一眼,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小小的地窖被布置成佛堂模样,香案瓜果一样不少,正中供奉着菩萨;
而佛堂里唯一的照明设备,是跪坐在地上的一尊人像。
人像微垂脖颈,双手合十放在胸口,模样十分虔诚。
人像外层裹着厚厚的灰白色蜡质,七根棉线埋在蜡质中间,火焰在末端轻轻跳跃,此时已经燃烧到胸口的高度了。
布满暗紫色斑痕的皮肤从融化的蜡质中裸露了出来,结合空气中难以形容的恶臭,不难看出这尊人像并非寻常摆设,而是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