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隐约浮着一层淡油色,看起来鲜亮透明,弹性十足。
接着将汤放入冰箱冷冻,冷冻后汤水和油脂慢慢分层。
汤水晃晃悠悠,q弹饱满,像果冻一般。
油脂则贴在汤块表面,形成一层细腻而薄的覆盖。
东方新取出鲜汤,倒扣碗将汤脱模。
再用铁勺沿着汤的轮廓细致刮去,把附着在表面的油脂彻底清理。
这其实不是个快活。
特别是冻汤和去油,需要双倍的耐心和坚持。
但周围的人却一声不响,看得如痴如醉。
为什么?
因为东方新做菜就像是一门艺术,既有画面感又有节奏。
每一个动作都不多余,也没有手忙脚乱。
仿佛食材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他那双巧手征服与塑造。
然后,东方新将汤倒回砂锅,小火慢炖。
再切香菇和火腿丝放入汤中增鲜。
清澈的鸡汤渐渐沸腾后,先下不易熟的木耳丝。
接着依次加入豆腐丝和蔬菜丝。
随着咕嘟咕嘟的汤水在锅中翻滚,
一股鲜香四溢的气味缓缓飘出砂锅。
慢慢地,评委席开始闻到鲜美的汤味。
接着,观众席也感受到了令人陶醉的香气。
不久,浓郁的香气迅速弥漫整个摄影棚。
香菇、土鸡和火腿的香味浓郁扑鼻。
而隐约的豆香闻起来更是滑嫩无比。
随着汤水的不停翻滚,复杂的味道不断融合,层次逐渐分明。
最终的气息变得醇厚芬芳,闻一口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哎呀,好香……”
“这味道绝了!”
随着香气四溢,整个拍摄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先是离得近的演员,接着是摄影师和工作人员。
随即,连扮演观众的群演也按捺不住,纷纷伸头往前凑。
因为这香气实在太勾人心魄,让人魂牵梦绕。
就连龟田八嘎,此时也对砂锅投去了惊异的目光。
作为一名厨师,他来华夏的第一件事就是遍尝美食。
有名气的,不论是大宴小食,他几乎尝了个遍。
然而亲身体验后,他认为华夏美食也不过如此。
什么烹饪大国,什么五千年文明。
看来也只是虚名在外,名不符实罢了。
但现在,这扑面而来的香气确实让他有些心绪不宁。
啪嗒——这时,龟田低头,见一颗晶莹的水珠砸在桌面。
他一脸不敢相信地举起手,手微微发抖地抹了抹嘴边。
透明的唾液被带到了指尖,慢慢沿着手指往下流,好像映出了他惊讶的表情。
他自己就是扶桑数一数二的大厨。
做的怀石料理简直达到了业界巅峰,吃饭的人天天吵着闹着要尝,队都排到明年后头去了。
但今天,他居然被一个外国同行给惹得流口水了。
“这啥玩意儿?!”
龟田八嘎抬起了头,望向来自法国、美国、韩国的三位副厨。
此刻,他们三个也是哈喇子流一地,不同色彩的眼球中映射出相同的惊愕。
其中,那位芝加哥的行政总厨还在不停重复同一句话:
“哎呀妈呀,啥情况?!”
又没了是啥意思?
紧接着,一串杂乱的脚步声把烹饪台团团围住。
人潮汹涌,你推我搡,最后硬生生把正在掌勺的东方新给拽了出来。
众人围成一圈,嘴上赞美的词汇和粗话络绎不绝。
而在人头攒动之中,只有制片人阮一人声称自己并不惊讶。
为啥?
因为他亲眼目睹过上百号人在东方新家院子狼吞虎咽的场面。
还有那一路上丢弃的,如绿色波涛般滚动的军大衣。
如果不是为了让镜头捕捉到最真实的震撼,他也不可能掏出八万块钱请人过来。
不过,当人群被他驱散后,接下来就轮到他自己惊掉了下巴。
我去,砂锅见底了?!
而且,搭在砂锅边的汤勺不知被哪个家伙给拧断了。
整个烹饪台上一片狼藉,剩下的胡萝卜也不知道被哪个馋鬼啃了一口。
这他喵的是啥情况?
那可是道具菜啊。
这文思豆腐还得一会儿端给评委们,让他们边吃边点头称赞呢,况且主演昨晚喝汤的镜头还没拍呢!
“谁吃的?”
“到底特喵是谁吃的?!”
“你们……你们是饿死鬼投胎的吗?!”
“知不知道老子花了八万大洋请来的?!”
“我靠,这砂锅咋还少了一角,谁给啃的?!”
阮制片一通抱怨,随后猛地抬头盯着龟田:“小八嘎,是你干的好事?!”
龟田脸色一变:“八嘎!”
“我没骂你,我是在叫你,汤是不是你喝的?”
“哎哟,真好喝~”
龟田八嘎指着空荡荡的砂锅,满脸胡茬上写满了快意。
那话的意思不言而喻,鸡汤配豆腐简直是人间美味。
他曾游历世界,尝遍美食,心中自有一杆秤。
但这次,这锅文思豆腐彻底颠覆了他对厨艺极限的认知。
也许在此之前,那所谓的厨艺天花板就摆在眼前,甚至可以说是掌握在他手中。
既然触手可及,那他自己不就是那天花板吗!
然而这次,他心中的天花板“咻”地一下升到了珠穆朗玛峰顶。
那高不可攀的滋味,让他既心酸又激动。
心酸是因为自己穷尽一生追求厨艺,原以为已到尽头。
结果今天才知晓,巅峰远未止步。
激动是因为既然巅峰不止于此,那他就有了追赶的理由。
“你刚才是说啥?”
“哎哟,真好喝~”
阮制片听完嘴角一阵抽搐。
喝了我的汤也就罢了,还侮辱我们内娱苦练两年半的阿坤??
你个洋鬼子,露出你那樱花鸡的本性了吧?!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关键道具菜没了。
八万的道具菜,说没就没,这他喵怎么整?
阮制片扫视一圈,看谁都像偷吃贼。
特别是那位芝加哥主厨,牙缝里还嵌着葱丝。
但眼下最紧迫的是赶紧重做一份,否则拍摄进度就泡汤了。
于是阮制片穿过人群,找到了正在用水盆洗手的东方新。
“东方大厨,完了,我们的道具菜不见了。”
“呵,又没了?”
阮制片一愣:“又没了是啥意思?”
东方新挤了些洗手液,揉搓了几下:“以前在京都我也帮人做过道具菜,一摆上桌就没了,连做了三遍,‘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早告诉你我还怎么赚外快?”
“????”东方新擦擦手:“第二次一样价钱,不过你只要一道菜,我给你打五折。”阮制片一合计:“四万?行,那你再做一锅,这次我找四大天王来守着。”
“是刘德华和张学友他们?”
“不是,是咱们雇的四个保安。”
东方新点点头:“行,反正我只管做菜,守菜的事跟我无关。”李制片应了一声:“那京都那位导演最后是怎么保住道具菜的?”
“也没干嘛。”
“哦。”
“就是把人都绑起来而已。”
“???”
东方新起身挽起袖子,准备收拾烹饪台,重新制作文思豆腐。
没想到嗖的一下,三位副厨全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理干净了台面。
“多谢啦!”
\"please!\"
东方新愣了愣,随即对他们竖起大拇指,说了一声好嘞。
然后开始切菜,熬汤,取油。
一番忙碌,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等到锅里的香气飘出,四个保安立刻围了上来,在烹饪台周围拉起了黄橙橙的警戒线。
东方新回头一看,感觉像极了案发现场。
而这一次,在阮制片全力以赴的守护下,决赛的镜头终于顺利完成。
东方新也拿到了丰厚的报酬,一脸满足。
两小时赚十二万,厨师这行当果真是钱途无限。
“哎呀妈呀!”
“东方桑,东方桑,哎呀妈呀!”
东方新刚走出摄影棚,对着初升的朝阳舒展着身体。
龟田八嘎紧随其后,停下来后嘀嘀咕咕说了一堆。
要说这樱花人嘴皮子就是溜。
一张嘴能同时发俩音。
啪嗒啪嗒,像机枪似的。
前面的音还没发清,后面的音就跟上了,也不怕拌了舌头。
东方新边听边点头,好似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龟田八嘎讲完话,深吸一口气,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不要嘛。”
东方新开口就是一句纯正的岛国电影经典台词,不是搞笑,纯粹是因为他会这么一句。
反正不管龟田八嘎说啥,一律婉拒就对了。
话音刚落,龟田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他以为东方桑懂岛国电影,却不料对方根本不懂日语。
与此同时,东方新捋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表。
从厨房小院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现在是上午九点三十五分。
他得赶紧回去,给剧组预备午餐。“东方小哥,五花肉挖…”
“哎呀,别提了。”
东方新摆手打断他,跨步走向来接他的小车。
可龟田不死心,拽住车门也挤了进来。
两人眼神交汇,却因言语不通而放弃交谈。
接着,汽车启动,穿过长街,从E区直奔c区的钟楼。
行车途中,龟田一直偷偷打量着东方新。
这位年轻厨师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比他自己收的徒弟还显稚嫩。
他厨艺怎么就这么高超?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