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带着人在一个天台上找到了王浩，此时此刻的王浩，正准备一死了之，最后被杜城他们带回了警局。
眼前的男人，邋遢沧桑眼里没有任何的光，但是杜城他是一个警察，不管嫌疑人有什么样叫人悲痛的过往，但是对杜城而言，法律是不可撼动的，不可违背的，那是做人的最低的基准线。
“为什么杀董一旦。”
王浩没有任何的挣扎或者是不配合，他都已经想自杀了，还会在乎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吗，不自首不过是不想叫别人议论自己还要活在世间的妻子。
“那天，我听到他又在跟董一旦约时间，我还跟了过去，我还带了把刀，我躲在一个隔间里，看到了他们，那一刻，我决定我要拉他一起下地狱，董一旦不停地挑衅我，嘲讽我，威胁我，他提到了孩子我放下了手里的刀，他准备报警，又提到了我老婆，我直接拿起刀，对着他捅了起来。
等到我彻底冷静，董一旦就已经死了，我知道我的命快到头了，那我老婆他，他以后怎么办？所以，我就，我就尽力打扫了现场。可是，没想到还藏了个录音笔，被你们发现了。”
“在那个时候，你还能想着你老婆，那说明你们是有感情的，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折磨他。”
杜城的这个问题叫王浩眉头紧皱，双目含泪“我折磨他？那折磨我的人呢？”
“谁折磨你？”
“那三个小孩儿啊，他们烧死我儿子，他们却能像没事儿人一样放出来正常的生活，我，我想不通，这不公平，不公平。”
或许不仅仅王浩想不通，别的受害者家属也想不通，但是法律法规的存在是有它自己的意义的，也不能以偏概全，未成年的保护终究是要有的。
杜城身体前倾，抱着的手臂放到桌子上，神色有一瞬间的悲悯和沉痛“值得吗？因为放不下心中的执念，而叫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
“董一旦死的那一刻，我才醒过来，所有的愤恨和念想都没有了，人也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知道，我把一切都毁了，我也一直不放过他们，最终是没放过自己。”
这是王浩此刻内心最大的感想，但是后不后悔，值不值得，王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东西是没办法用这些衡量的，他的痛苦，无人体会。
想要关于当年海速网吧纵火案的案卷，这事儿需要杜城签字才可以去拿，沈翊把自己的申请给杜城时候，在理由那一栏，是空白的。
“缘由呢？你这样我很难批。”
沈翊站在杜城的办公桌前面，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尝试着蠕动了几次自己的嘴唇，最后眼里的光熄灭，带着自己的申请表走了。
不是沈翊不按规章办事儿，是他知道那理由填上去，杜城也不会批准的，对他现在研究的人性图谱这个东西，杜城很反感，反感的原因，沈翊也知道，他陷在小红裙里无法自拔，再深入别的罪犯心里，最后可能万劫不复。
越级找领导这事儿吧，在职场是大忌，沈翊踌躇半晌还是去找了张局，对于沈翊的精神状态，张局不是特别了解，但是沈翊叙述的这个研究课题，张局觉得很好，如果成功真的可以造福很多人的。
毫不犹豫的签完字，沈翊直接就去提档案了，至于杜城，就被张局叫到了办公室里，听着张局絮絮叨叨。
“张局，我这不是不知道沈翊到底要干嘛吗。
我肯定是配合的。
下次不会了，张局你放心就是了。”
杜城憋着火气直奔陈崖的办公室，推门进去的时候，陈崖正在泡茶，看到怒火中烧的杜城，陈崖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火气别那么大，坐吧。”
品茗，杜城会，本就是公子哥出身，很多东西就算不是很精通，但是也是会的，但是杜城这会儿没心情品茗。
‘啪’
杜城的手拍在金丝楠木的茶台上，双臂支撑着身子，裹挟着质问语气的话随之而来“你知不知道沈翊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严重，你就这么放纵他吗？”
陈崖脸上闲适的笑容不见，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身子向后靠着，抬眼睨了杜城一眼，比之杜城更大的怒火叫杜城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什么燃烧了一般。
“我倒是想叫他辞职，不论他是放不下小红裙，还是对于这些罪犯的心理研究，还是对那些犯罪分子的剖析，都是因为这个职业，不是吗？
事情的起因是，沈翊因为一幅无意的画，害了你的师傅，雷队，当年你把怒火发泄在沈翊身上的时候，你在考虑什么，做警察的有今天没明天不是很正常吗？
城队，我不否认你是个好警察，也不否认你是个经验丰富的刑警，沈翊的存在让你们如虎添翼，我也知道你是关心他，但是关心一个人，在乎一个人，首先要关注的是，他想要什么，要信任他，不是吗？”
杜城内心的怒火被击溃，他承认他曾经卑劣的迁怒一个合法的公民，后来针对自己的同事，再到成为朋友，兄弟。他们依赖于沈翊出神入化的画技，也依赖于沈翊的天赋，但是他现在隐隐的有些害怕沈翊的天赋。
一个能洞察人心，敏感的警察，如果凝视深渊的时候出了岔子，最后万劫不复，身份转换，那将会是一场灾难，于人民，于警队，于他们之间朋友的关系，都是。
冷静下来的杜城有点不自在，而且，他手有点疼，清了清嗓子，乖巧的坐下，把那杯有点凉了的茶喝掉。
“对不起，刚才情绪有点激动了。”
陈崖收敛了身上的气势，继续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娴熟，优美，杜城觉得这是在炫技。
“我知道你是出于对朋友的担忧，但是沈翊是个成年人，他有自己的判断，我们可以提醒，但是也只是到此为止，不能干预。
而且，有我在，你担心什么，曾经你不是还害怕，沈翊在我这里没有秘密，无所遁形吗？”
杜城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这是被人点破以后的窘迫，他对于陈崖的第一眼就是戒备，后续看到沈翊和陈崖走的很近，更是诸多猜测，甚至还想要找人调查一下。
“我对你戒备这事儿，你要自我检讨，我从来不对好人有戒备之心的。”
“城队，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了，我可是大妖，身上的气息就算是收敛，你们这样常年和危险分子打交道的人，还是能捕捉到一二的。”
这个说法杜城信，但是不全信，当初这人放出身上的气势，就是为了警告他的，警告他对沈翊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警告他对沈翊要爱护一些，友善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