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老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是裴向东守着自己,天已经黑了,老龚问裴向东:“是你把我送来的?”“你都休克了,你知道吗?你的血压都二百二了,幸亏抢救及时,如果再晚点儿,可就不好说了。”老龚说:“我现在没事儿了,走吧。”老裴说:“哪儿去?你现在正输着液呢,要走也得等输完了液再走。”
老裴开着车,老龚坐在副驾驶的座椅上,老龚说:“几个菜还没吃几口,虾和鱼一口还没吃,全浪费了。”老裴说:“我让小梁子收起来拿回家吃,人家没要,都给我放进车的后备箱里了,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我怕叫120来不及,叫他们的一个小伙子背你上的车,到医院又是他背的你,我哪背得动你啊,到了医院,我给他二百块钱让他打的回去的,这些小孩儿真的不错,你早就饿了吧?我是饿了,一会儿到家,咱俩下两袋方便面,别放酌料,把这些菜往里一拌,阔死!不过你今天玩儿了把悬,给我吓坏了,你说你今天要是真的出了意外,我怎么办?我怎么和你们家的老婆孩子交代?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你们一家人得恨我一辈子,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每半年输一次液,降压药每天一定按时吃,你现在还吃什么药?”老龚说:“我就吃降压药,每天晚上打20个单位的胰岛素。”“你心脏没事儿吧?”老龚说:“我的心脏没事儿,就是血压高,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的头疼得厉害,我估计今天是没休息好,睡一觉就没事儿了。”“人家大夫跟我说了,你已经是重度血压高了,你这还没事儿!”
吃面条的时候,曙光龚又吃了一片拜糖平,老裴问:“你怎么还吃拜糖平啊?”老龚说:“这么晚了,不吃饿得慌,吃了这么多面食,明天起来血糖肯定高,不吃拜糖平不行。”吃完饭,收拾完,老裴觉得有些累,想洗个澡,问老龚:“你洗吗?”老龚说:“我不洗了,你洗吧,你这长途跋涉的,洗个澡再睡,舒服。”
老裴从卫生间里出来,以为老龚睡着了,可是见老龚还在那看电视,问道:“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我刚才吹风声音太大了?”老龚说:“不是,今天我在医院里睡了有两个小时,现在一点儿也不困了。”老裴说:“我告诉你,这几天我们全家可能要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就得你自己处理了,关于生产我们都是以销定产,始终没有库存积压,我们供货的下家都是压一次货,如果发现有赖账的,马上停止供货,没商量,我们以前吃过这种亏,现在和我们有业务往来的都是老客户了,这些年来信誉都一直不错,但是有时候身不由己,属于社会性的,那就没有办法了,就得认倒霉,所以我们要提高警惕,随时注意整个国家的宏观经济形势,发现苗头不对,马上采取措施,还有,不给钱上来就赊账的,这样的人一律不接待,再有,咱这是重度污染企业,环保局的人来了,别解释,那是要好处来了,你乖乖地请人家吃饭,准备好礼品就行了,还有税务局的,到了年节都要打点,银行希望咱贷款,我看这形势,咱就别贷款了,......”裴向东在这儿一个字一个字地交代着,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龚睡着了,还一阵一阵地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由政协的林常委带队,主要由民营企业家参加,一行二十人的经济考察团,从沈阳出发,直奔深圳。林常委见了裴向东格外热情,问道:“裴总您好!听说您前些日子出国了?”“啊,去了趟美国看看。”林常委接着问道:“您是进设备还是准备投资?”裴总笑道:“我这小本儿买卖,到哪儿去投资啊?我听朋友说,美国的实体经济不景气,有些钢厂倒闭,我想捡个漏。”林常委笑道:“您的嗅觉可真够灵敏的,要不您怎么发财呢?”裴向东说:“您千万可别说我发财,我今年的订单就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一还多。”林常委说:“所以我们才组织你们这些精英去参观、取经和学习呀,您放心,我们政府永远是你们的坚强后盾,下一步我们政府要参与民营企业的改革,不仅为你们开拓市场,还要为你们输血。”老裴附和着说:“好啊,谢谢政府的大力支持。”
下了飞机,他们住进了一家五星级饭店,裴向东被安排和房地产开发商闫家夫住一个房间里,下午,按计划他们参观的第一站是华为的深圳坂田基地,他们乘坐的二十人中巴,在导游小姐的指引下,在黢黑、清洁的柏油大道上缓缓而行,人们望着道路两旁的绿茵,觉得这哪里是工厂啊,简直就像一座漂亮的公园,她们来到研发中心,导游小姐满怀激情地介绍说:“我们眼前的这座二十一层的绿色玻璃幕墙的标志性建筑,就是我们的研发中心,我们每年的研发经费的投入占我们销售收入的10%,并且每年以20%的速度增长,我们华为人始终坚持崇尚科学,我们这1.3平方公里上的所有道路,都是以古今中外的科学家的名字命名的,我们有贝尔大道、居里夫人大道、稼先路、隆平路......”裴向东看到有些人随着导游小姐情绪激昂的解说,也跟着激动起来,他心里却盘算着把那三千亩地,六个亿卖给闫家夫,条件是:你盖房子一定要用我的材料,这样,我的生产线材和螺纹钢的两个车间不就有活儿干了吗!。
吃晚饭的时候,一个个都眉飞色舞地说着在华为的见闻,老金说:“华为现在引领5G的发展,那是人家几十年的技术积累决定的,人家投入技术研发的钱已经将近四千亿了,这我们谁做的到?”老裴说:“我要是能挣那些钱,我也能做到。”老金嘴一咧,说道:“你吹牛吧!”老裴也不急,和老闫吃着自己的饭,吃完,这俩人撤了。
三月初的深圳,温暖如春,没有北方的大风,中午,已经有年轻人穿体恤衫了,他俩出了楼,在外边的长椅上坐下,老裴问闫家夫:“闫总,您的房地产这些年发财了吧?”老闫说:“裴总,您说错了,发财的是政府,现在地是一天一个价,我买地要上税,卖房子要交税,收入要交所得税,挣的钱三分之二叫别人拿走了,我挣的是辛苦钱,现在上头管的也严了,到年底还不能拖欠农民工的工资,你是不知道啊,我们的钱挣的有多不容易啦!”老裴听着老闫的诉苦,说道:“我有三千亩地,你要不要?”老闫问:“多少钱一亩?”“二十万,”老闫将信将疑,问老裴:“真的假的?现在一亩地都涨到四十万了,你二十万给我?”老裴说:“我有条件啊。”“什么条件?”老裴接着说;“你盖房子一定要用我的材料,”老闫说:“不就是线材和螺纹钢吗?这好说,但是价钱你不能比别人贵啊。”裴向东说:“那是一定啦,而且质量比谁的都好。”老闫说:“三千亩地六个亿,说好了,不能反悔!”老裴笑道:“反悔还是老爷们儿吗!您什么时候开工?”“大概七月中旬吧!”老裴笑道:“什么叫大概啊!说死了!到底是几月份?”老闫又接着说:“您就从八月份开始给我供货!行了吧?”老裴说:“这还差不多,这才叫办事儿!”最后老闫一锤定音:“好,成交!”裴向东没费吹灰之力,把闲置了多少年的三千亩地卖了,两天后,他查了花旗银行的账户,六亿人民币到账,他又打电话委托大堂经理袁小姐,将这六亿人民币换成美元,转到他在旧金山的账户,大事完毕,他从这块地上赚了五个多亿。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