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眠知晓她说完了，只是没太听懂说了什么，嘴巴连起来念了几遍，“卜舒糊…不舒糊…不舒服？！”
“你什么不舒服？？”郁眠一开口，就差点将舌头咬去，反应过来后，眼瞳微张，而后耳朵红起。
这混蛋耍流氓也就算了，还嫌弃不舒服！
“你长大了，把自己变小一点就好…”郁眠含着羞意地小声逼逼，伸出食指道：“大概这么大就比较…比较…”
“舒…服…了。”她将那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别过脑袋，散去脸上热意。
墨蛇听懂了，甚至没有道谢，转身回到自己的‘地盘’，随后开始在传承里寻找变形的口诀。
不过几息，郁眠就明显感受到，怀里的东西小了很多，真不愧是升卿，学习能力和行动力都是一等一的强。
郁眠这才找到时间撕开几块肉尝尝，味道还行，一般般……
这里应该是升卿待着比较久的地盘，她看着外面逐渐变大的雪，好奇这地方怎么雪下个没停？
她们在山洞内待了半个月，期间郁眠怀里没有一丝动静，安静的像是冬眠了一般。
郁眠也不着急，和她在一起，即便是什么也不干，也挺好的，她顺便可以打坐修复神魂伤势，大师姐给的丹药还没消化完。
直到半月后，怀里终于有了动静，郁眠睁开眼，摊开手掌接住小蛇，笑道：“你终于醒了！”
蛇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能听出她用着略有些清冷稚气的少女音，字正腔圆回道：“嗯，醒了。”
郁眠身子顿时开始发颤，嘴角绷紧忍住笑意，不行…忍不住了……
“噗哈哈哈…！”她一个后仰，身子躺到干松木铺出的垫子上，笑得放肆又欢快。
她可算是知道这半个月升卿干嘛去了。
依照她对这蛇女人的了解，八成是觉得那天开口丢脸，所以苦练人族语言去了。
升卿就是这么可爱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
墨蛇不解，她笑什么？
难道是人话说得不标准？
不可能，传承内的凡俗语言她几乎是一比一复刻，不可能不标准！
这个人族坐骑！恃宠而骄！
她气恼地转头钻回去，不想理郁眠了。
笑过了这一阵后，郁眠后知后觉她似乎生气了，伸手轻轻戳了戳升卿，“你是不是生气了？”
“别生气嘛…我就是觉得你很…哈哈哈…很可爱…”郁眠哄到一半，没忍住又笑出了声，直到感受到心口一凉，她瞬间收住了笑意。
“错了错了…我不笑了。”连忙求饶道。
怀里这才冷冷传出声音，“聒噪。”
郁眠上牙死死咬住下唇，忍住笑意，满脑子全是，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轰——！
她笑意瞬间止住，目光戒备看向洞穴外，耳朵感悟着似乎是雪崩的声音，是自然雪崩吗？
怀里声音传来，“去看看。”
郁眠揣着她应道：“好，但是你要躲在我怀里，不要乱跑。”
墨蛇：……凭什么要听你的。
怀中没再出现声音，郁眠无奈现在这个高冷小夫人，出了洞穴后，顺着声音一点点靠近，最后寻了一处位置躲了起来偷听。
“都是些废物…这等资质，连给本将下酒都不配！”
“大人，求您放过，升卿一族本就弱小，配不上您！”
“噗——！”一道身影撞上郁眠躲藏的树前。
郁眠轻巧上树观察，看见了血溅一地的棕蛇口中呕血，奄奄一息。
自称本将？
难道是魔将屠戮升卿一族之时？！
她当即准备出手搭救，身形灵巧跃出，手中凝起灵力，就要朝着对方攻去，一掌对上。
？
郁眠发觉自己穿透了眼前的魔将，身形顿时从实体变成了虚无缥缈的幻体。
扭头看去，周遭数千条升卿被一一斩杀殆尽，它们的血被抽取出来，凝聚成了血魄珠，红的发艳，圆润润的，在冷白的雪色里，如同一轮骄阳刺目非常。
郁眠浑身发冷，她…不能改变既定的故事，就像是记忆不能篡改一般……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空空如也。
飘荡到刚刚所在的树冠处，小墨蛇正死死盯着下面的场景，同时余光下意识四处搜寻起来。
她的人族坐骑，怎么不见了？！
说好让她乖乖待在怀里，自己却消失了！
她焦躁的尾巴尖轻轻摩擦在树梢之上，不知是气郁眠突然消失，还是气底下的灭族画面。
“啧…没一条根骨好的，算了，找下一族去。”树冠下，脚步渐渐走远的声音响起。
墨蛇尚还年幼，下意识朝前游动，想要去看看自己未谋面的亲族。
她不知道身旁的郁眠极力想要阻拦她，“别去！升卿，他在诈你！”
“升卿！”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低贱的灵兽总是喜欢藏私，这条根骨真是好极了！”嗅闻的声音响起，那个魔将凑近小黑蛇几乎流下口水。
“好香啊…”
“大人，我们还发现了不少升卿！”魔兵声音响起。
“屠了…”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整片连绵雪山如同着了墨的画布，留下一片红梅痕迹。
郁眠眼睁睁看着升卿被对方一手丢进袋子里装走却无法阻止，瞳孔剧烈颤动着，心痛到极致。
不！不要！
升卿！
她的眼前一点点昏暗下去，直到彻底陷入到阴暗潮湿之中，耳畔响起锁链晃动的声音。
缓缓睁开眼，周遭是一片昏暗无比的环境，一双双幽蓝亦或者猩红的小灯亮起，围绕着她。
郁眠眼睛适应之后，这才认出，那根本不是灯，而是一双双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是数十只不同样貌的灵兽，紫貂、灵狐、雪鹿…它们手脚脖子被铁钩穿透，能够活动的距离只有眼前的两步距离。
除非，能够忍受疼痛，将那些铁钩从皮肉中撕扯开，才能获得一点自由。
依照周围的环境看来，兴许是养蛊场……
她转了半圈，终于看见了升卿，她化为半人形，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却已显露一角未来倾城模样，琵琶骨被生生穿透，面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双凤眸静静闭着，如同死了一般。
“升卿…”
郁眠快步靠近，指尖甚至不敢去碰她身上的伤口，眼泪止不住啪嗒滚落下去，抬手胡乱擦净之后，对上了她寂静暗沉的黑眸。
小姑娘面色苍白，两颗利齿挂在唇边，一双比常人稍圆的眸子里，是冷漠寂然。
“你…停下眼里流的水…”她声音是沙哑的，如同蛇蝎低语一般，透着一股邪气。
郁眠一出现，她就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但是她被抛下过，不想再理这个丢下自己逃跑的人族。
她不生出杀了对方的心思，已经很仁慈了。
在这里…不厮杀，就只能被吃掉，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而她…不仅会活下去，还会覆灭这处魔窟，杀遍这天下的魔物！
可遇上这止不住流水的双眸，心就莫名软了，升卿将其归咎于初生之时，咬了她两口的愧疚。
郁眠抬手抹干眼角，背过身狠狠擦干之后，这才转身朝着她道：“这不是水，是泪…”
“你…记得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离你而去的，那是个意外…”她不敢直言这个世界是假的，怕她精神崩溃，只能模棱两可解释。
她以为对方会不记得自己，毕竟都是碎片记忆，但眼神不会骗人，郁眠知道，她记得自己。
升卿不语，将头扭开。
这世间生灵，皆是满口谎言，皆不可信，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