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座房小厨房门前,吴长坤拿着镊子仔细的拔着猪头上的鬃毛。
野猪毛硬,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很多人会嫌烦,干脆拿着炭火在猪头上滚动,把毛发直接烧掉。
但是这样做,毛发的根部还在肉里,很影响口感。
吴长坤是个很有追求的厨子,自然不会这么干。
更何况这是常威的猪头,清理干净后,是要送到后院去的。
老王头现在已经不怎么做饭了,不过卤菜还是会亲自动手,因为常威就喜欢他的配方。
龙组的人都知道,在龙组里,常威是个很随和的人,气度恢弘,不会和下属们多计较。
但如果得罪了后院的俩老头,即便他们自己不在乎,常威都会很生气。
所以吴长坤不敢有丝毫马虎。
他现在可是待罪之身,还指望把常威巴结舒服了,能在龙组长期干下去呢。
虽然他只是个厨子,但如果能留下来,就是龙组的厨子。
把镊子在水里荡了荡,又小心翼翼的把猪毛收集起来,用破布包裹着揉搓掉水迹,放在太阳下晒着。
这可是战略物资。
做成刷子是可以刷炮管的。
朱雀小队的警花们路过,看到木盆里硕大的猪头,不由的发出惊呼声。
“这么大的猪头?”
“我还没见过野猪呢,原来野猪头这么大啊?”
“怕不是野猪精吧?”
“别瞎说,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
“哎呀,我就是随口说说,不过这头野猪可真大呢。”
警花们大多数没见过野猪,但是菜场上偶尔是能看见黑猪头的,可两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吴长坤把木盆里的脏水倒掉,涮了涮盆子,把猪头重新放进去,又提了壶热水出来重新烫一遍,听见警花们的议论,笑了起来。
“这是野猪王,普通野猪可没这么大。”
“吴师傅,什么是野猪王?”
“狼有狼王,猪有猪王,我以前住在乡下的时候,野猪下山糟蹋粮食,我们打死了两头,后来就看见野猪王下山报复。”
“那你们打死了吗?”
吴长坤陷入回忆中,片刻后才唏嘘道:“那头野猪王横冲直撞的,我们都不敢靠近,打了好多枪才打死。”
他低头看了眼木盆里的猪头,叹气道:“那头野猪王也有三四百斤,但是比这头可差远了。”
警花们听的有趣,询问道:“那野猪王好吃吗?”
“野猪可不如家猪好吃。”
“啊?不是说野味鲜吗?”
“那是说不能豢养的,这头野猪皮下面都是瘦肉,没多少油水,而且还没有阉过,肉肯定有膻味,新鲜肉估计不好吃,得多放香料做成腊肉才行。”
“那为什么不腌?”年纪最小的姑娘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一脸好奇。
尤绝招赶紧止住她,“小姑娘家,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就是问问嘛,吴师傅说没腌过的野猪肉不好吃,我就想着,盐也不算贵啊。”
几个成亲了的警花知道是说岔了,捂着嘴想笑又不好意思,强憋出一脸红晕光泽。
年纪稍小的姑娘们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们兴奋个什么劲。
吴长坤也听明白了,又不敢去解释,只能闷头拿出尖刀开始分解猪头上的零件。
常威和范团儿回来时,小警花们还堵在倒座房门口饶有兴趣的议论着,他走过去瞅了眼,从小警花们的脸上看到浓浓的馋意。
他略微思量了片刻,对范团儿道:“四条腿,送出去两条,剩下的让老吴做成腊肉,你拿条回去,猪头留给两位爷爷下酒,剩下的肉你看看够不够给大伙每人分点。”
这头猪五百多斤,去掉内脏皮骨和猪头,至少也能出二百来斤净肉,龙组加上朱雀白泽两个小队和后勤,全员不过三十来人,每人分个三四斤还有剩余。
范团儿还未来得及回答,警花们已经雀跃起来,围着常威莺莺燕燕的表示感谢。
常威从吴长坤手里接过分解好的顺风口条和猪头肉,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朝着后院走去。
“组长怎么走了啊,还没和我们说说话呢。”小姑娘嘟了嘟嘴,颇为遗憾的看着常威的背影。
尤绝招赶紧戳了一下她的腰,转身过来微笑着道:“范政委,还要麻烦您代我们好好谢谢常组长。”
范团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又瞟了眼小姑娘,把她的名字记在心里。
哼!回头分肉的时候,把最瘦的都分给你。
后院里,常威把猪头肉递给老王头,“您可收好啰,自己留着下酒,别和破老头分。”
张老头就坐在他身侧,屁股都不抬,一脚踹了过去。
常威笑呵呵的躲闪着,又把飞龙和一些山货放在角落里,“这可是好东西,炖了补补营养。”
俩老头就看他忙乎,一脸慈爱。
常威搬了个凳子坐到俩老头身边,从包里掏出两罐茶叶递给张老头,“破老头,你省着点喝,过了年我要出去至少半年,中途还不知道能不能抽空回来呢。”
俩老头心里一惊,连忙追问什么情况。
常威就解释了下两部对他的安排。
张老头在旁边默默听着,面色逐渐凝重,待他说完,拍了拍后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也好。”
老王头思忖片刻,“老张,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前,这些日子再有人来看我,你就帮我挡了,就说我在修养,不见客。”
“见不见的就在院子里,我们还能躲哪里去,要不开了春,你跟我回道观看看,说起来好些年没回去了,咱们去待到秋天,等小威回京了,咱们再回来。”
“行,我还能动,也出去走走。”
常威开口道:“要不您二位跟着我去川省吧?”
“不合适,我们跟着你动静大,对你不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张老头摇了摇头拒绝。
常威沉默了会,看向俩老头,沉声道:“王爷爷,张爷爷,对不起,我让您二位操心了!”
他知道,俩老头离开京城全是为了不给他惹麻烦。
张老头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老王头也活的极为通透,他们上了年纪,无官无职,无欲无求,谁都不怕。
但是两人故旧太多,留在京城,会被人情世故所牵连,免不了在要命的时候会被人求上门,说说情或者带带话。
不管答应不答应,都会得罪人。
心有怨恨,惹不起俩老头,还不能收拾常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