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新郑所发生的巨大变故,嬴景是最快收到消息的。
罗网存世的时间比之秦国都还要更为久远,早已经有了一套复杂而又严密,但却速度极快的传信方式。
不但驯服了能通人性的飞鸟,有时还会借助机关术的助力。
君上钧鉴:
河内枫赤染阶,新郑血刃初收。铜漏三更,雀阁灯昏,妾沐手焚香谨禀:
其一:姬氏擅权,矫诏迁王驾于西郊离宫。途至断魂坡,百越遗孽天泽破土而出,劫掠韩王。
其二:卫庄韩非寻至旧太子府前,蛇骨锁链已贯韩王心窍,血浸焦梁三寸,天泽亦受蛊虫反噬而亡,尸仰倒于残垣,与韩王心窟相对,恰成百越巫祀之祭仪。
其三:姬无夜暴起兴戈,尽发城防弩阵困锁新郑,百官诸臣人心惶惶,已备殊死之搏。
然姬无夜率众党羽入王宫时,却见冰晶弥漫,黑雾朦胧。
待冰雾散尽,唯见姬无夜尸身矣。
其四:翡翠虎毙于野狐渡,杀手刃透其喉。妾于尸身第三肋间取得姬无夜勾结党羽贵族名单,已呈韩非。
其五:诚君上所期,韩非今素衣佩玺,已承太子之位。张良所奉血诏“传位九公子”五字,起承转合皆摹韩王安笔意。卫庄受大将军印时,逆鳞残剑嗡鸣不止。
附白:新郑桂殿已扫榻备宴,韩非屡问君上何日观礼。妾夜夜抚君所赠孔雀金铃,铃舌刻痕又添三道矣。
鹦歌,叩禀。
霜降夜,雀阁灯下。
长信君府邸的书房中,嬴景于深夜阅信。
这是鹦歌亲笔所书,自韩国新郑发来,而且用了罗网最高级别的密令。
虽然这封信上的文字不多,但所记述的讯息却是不少,嬴景看的很认真,一字一句细细研读。
良久。
嬴景方才终于阅毕,随手便将其丢给了一旁已眼巴巴了许久的焰灵姬。
“天泽死了么?”
看着信上所传达的消息,焰灵姬微微愣神,但很快就将其抛至了一边。
她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天泽死不死的,没什么关系了。
“姬无夜造反了,他也死了?”
焰灵姬有点懵。
姬无夜这样的外功高手,罗网要刺杀都得先下毒或者派出多位天字一等才能确保完成任务,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什么冰晶弥漫,黑雾朦胧的,开玩笑呢?
她有些不信邪把信纸来回翻了翻,可不管怎么看,信上都是一样的表述。
“能如此轻易的解决掉姬无夜……看来是那位神秘的女侯爵出手了。”
嬴景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暗自思忖着。
对于最复杂的局势,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去应对。
女侯爵出手直接解决了姬无夜,让一切尘埃落定。
这无疑是让一切都走向了嬴景所期望的那个方向。
对于姬无夜和天泽的死,嬴景没什么感触。
新郑的风雨,不能说跟嬴景毫无关联,只能说……完全是一手筹划。
只不过,这其中过程有些超出了预料。
可最终的结果没变就好!
“韩王安死了,韩非成了太子,这岂不是说韩非就要成为新的韩王了?”
焰灵姬有些后知后觉的才反应了过来。
嬴景起身:“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备礼吧!”
“备礼?”
焰灵姬似乎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嬴景负手而立,来到了窗前,凝望着天穹的那轮明月。
“韩非登基,本君又岂能不去观礼?”
……
“姬无夜造反?”
“父王薨了?”
“哥哥要做韩王了?”
当嬴景将新郑的事情有选择性的告知红莲时,这小丫头顿时便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砸的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韩非从秦国回韩国,这也还没过去多久呢!
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夫君,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红莲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她才接受了以后就要生活在异国他乡的事实,也终于逐渐的习惯了在秦国的生活。
可现在突然之间告诉她,韩国竟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发生了如此之多的变故。
“罗网最高密令传来的消息,自然不会有假。”
嬴景没有想过用谎言来让红莲宽心一些。
这种事情,又瞒不了一辈子,该面对的总是要去面对的。
起码,这只是韩王,而不是韩非的死讯。
“父王……”
再次从嬴景这里确认了韩王已经薨逝的消息,红莲终于彻底的红了眼眶。
虽然把红莲送给了嬴景,可平心而论,在那之前韩王安对红莲一直都是疼爱有加的。
说是掌上明珠,丝毫也不为过。
若不然,红莲即便是不被联姻,又哪儿能随意出宫玩乐。
“节哀吧,你的九哥哥可是就要成为韩王了,别哭,你该为他高兴才是。”
这话不说倒是还好,一开口顿时让红莲是彻底的控制不住心底的悲伤了。
她一头扎在了嬴景的怀里,紧紧的拥着他的雄腰痛哭起来:“父王~呜呜呜~~”
“君上素来最懂哄女人,怎的今日……?”
大厅的另外一边,惊鲵和绯烟等众女都在看着。
当看到嬴景的劝慰反而让红莲痛哭了起来,顿时惊鲵和弄玉等心思单纯的都有些不解。
即便她们都愿意去相信自家夫君的人品,可对于他哄女人的本事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的。
要不然,哪能让太后那般青睐,又哪儿能让府里住上这么多的美人儿。
“你们又怎知,这不是夫君刻意为之呢?”
绯烟依旧还是那一身阴阳家东君的打扮,面上很是温和。
一双神秘深邃的眸子中,此时却满是笑意。
“刻意为之?”
绯烟只是淡淡一笑:“韩王是红莲的父亲,她的心底有悲伤,能放肆的哭出来总比一直憋着好。”
此言一出,几双或清冷或炽热的眸子,又是纷纷满怀爱意和憧憬的凝聚到了嬴景的背影上。
“夫君……”
“从来都是如此啊,用他独有的方式,默默的守护着我们,却从来不肯解释。”
绯烟默默垂首,心底的炽热,似乎又更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