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曦目光沉沉地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五人，一字一句如同劈竹剥丝般将他们那点少年轻狂生生剥开，“你们自己放弃了最后的希望！”
“我刚才就在想，若是白灵不是白灵，你们也不是在试炼，你们要面对的不是抓捕白灵，而是阻止正在设下杀戮之阵的浊。
你们拼尽全力追到它的面前，可最后就因为你们觉得时间不够了，觉得体力耗尽不可能成功了，你们就放弃了阻止它，让它成功设下杀戮之阵，你们，你们的同伴，你们身后的百姓最后都将惨死在阵中。”
“我又在想，假若此次是在外执行任务，你们千辛万苦得到情报，眼看就要冲破包围，却因为最后阻拦的敌人难以对抗，发现安全的地方离你们还有一段距离，可你们因为元炁耗尽可能抵达不了便放弃逃出去，最后被浊围困至死。”
“若最后的选择是放弃，那么你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可否认，你们很勇敢，因为你们敢走上炁师这条路，但你们或许不一定适合，炁师的路需要不停的向前哪怕中途粉身碎骨。
这条路的终点在千难万险的尽头，它没有侥幸，没有或许，也没有万一，只有炁师们咬牙坚定地走下去。
你们任何一次犹豫都可能是在这条路上白白浪费掉你们的生命。”
“而你们，又有几条命可以浪费在这条路上呢？”
五人沉默不语。
“或许是我太着急了，”辰曦轻轻地长叹，满目失望，“或许你们还没想好是否真的要走上这条路。”
“如此，我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们想清楚，若想离开，现在提出来，我不会怪你们，因为这条路本就艰难，你们可以自由选择是躲在羽翼的保护之下，还是成为羽翼。”
五人面色已经惨白得毫无血色，他们急切地想为自己辩驳什么，可又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他们的的确确放弃了最后一个任务，他们的确存着侥幸，他们以为，即便没有抓到白灵，可他们成功抓捕了狼王，也成功在天亮前走出了山脉。
这两件任务于普通人而言绝无完成的可能，可他们做到了！
但他们也忘了，从加入岚山成为炁师开始，他们就不再是普通人。
他们将来面对的是恶傀，是傀儡，是挥挥手就能摧毁一条街的浊兵，是动动脚就能荡平一坐山头的浊相。
而拥有元炁的他们在三个时辰里抓住一只狼王，跑出山脉，于拥有元炁的炁师来说真的不值一提。
是他们之前太自以为是，炁师的确很强大，但他们还太弱，他们不过才踩在炁师的门槛上而已，他们以为自己做到了最好，却偏偏忘记了身为炁师，这些只是门槛级别的任务。
可他们不仅没有把这最不值一提的任务完成，反而还沾沾自喜。
如今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五人追悔莫及。
老师说得对，炁师的任务每一个都至关重要，每一个都关乎着别人或自己的性命，这是他们一早在加入岚山加入炁师时就知道的。
是他们太得意忘形。
他们知道错了。
但他们不会离开！自他们决定走上这条路开始，他们就没打算再回头。
岚山先辈们能做到的，他们也能做到，今日他们犯了错，他们诚心悔改！
“对不起，老师，学生知错了！”顾北城脸色惨白，双膝跪地，虔诚地垂下头，声音低哑。
自家破人亡之后，他便要求自己稳重，戒骄戒躁，万事必求稳妥。
可偏偏成为炁师后，感受到那天地之力带来的力量之后，他竟差点忘了初衷。
如今被老师痛斥，他骤然醒悟，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他是这群人里最不该放弃的那一个，他是最不该拥有侥幸的那一个，无论是炁师的路，还是他自己的路，他都没有犹豫和侥幸的权利。
因为一次的大意，他可能就真的尸骨无存了！
他只能一直咬牙走下去，片刻也不能松懈，他必须时刻警惕，如履薄冰，直到走到尽头！
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其余四人也深深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抛开炁师身份不谈，他们每一个人的背后都背负着自己的责任，他们没有权利停下，他们没有侥幸的机会，因为稍不注意，他们的脚下，出现的就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走上炁师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有多么艰难他们早已知晓，他们也知道了走上这条路每一步都不能松懈，每一步都得万分谨慎。
他们已深知所犯之错，心中悔恨不已。
他们纷纷跪下，真心地悔过，“对不起，老师，学生知错了！”
深海星空的温度似乎一直都很低，但五人此刻却觉得心中比这深海星空的温度更低。
他们害怕辰曦会不要他们。
从辰曦宣布试炼结束开始就一直在一旁当隐形貂的白灵瞧着几个孩子战战兢兢的模样心疼得不行。
它一边怪辰曦说话太重，怎么说这几个孩子也是才入门不久，何必这么苛责他们？
一边又暗自叹气，因为它知道辰曦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好，其实绝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在获得了强大的力量，金钱，权利之后很快就会忘记最初的自己，若不将他们及时打醒，后面他们或许会为了获取更多的力量而走上极端。
到那时，他们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这是岚山弟子入门后都会被老师上的一课。
它甚至在辰曦的记忆里看到过她当初的一课，若真要比起来，辰曦对这几个孩子还算是仁慈了，毕竟当初辰曦和她的师兄弟们第一次试炼结束后可是被他们的老师扔进恶傀群里关了三天，那三天不仅将他们的轻狂自傲磨得渣都不剩，而且各个落了满身上，最后几乎是爬着出去的。
两厢一对比，白灵甚至都不敢为他们求情。
但看着这几个孩子跪在那里实在可怜，白灵偷偷瞥了眼辰曦的神色，似乎没感受到什么怒气，它跳上辰曦肩头，试探地问道，“我看他们是真知错了，要不别吓他们了，他们……咳，他们以后肯定不再犯了。”
好险！幸好及时打住了。
白灵小心翼翼地拍拍胸脯，它差点就说他们年纪还小犯点错正常，知错能改就好了！
这话要是说出来，这几个娃铁定要遭殃，因为辰曦当年参加第一次试炼的时候才七岁，那才是真的小啊！
不知是不是白灵的求情起了作用，在五人等待得心生绝望之际，辰曦终于开口，“起来吧！”
五人心下一松，战战兢兢地坐好。
辰曦这才道，“你们要记住，你们对不起的不是我，你们对不起的是你们自己！”
五人抿着唇，羞愧难当。
“你们既选择继续走这条路，这样的错以后便不能再犯了。”
“是，谨遵老师教诲。”
“若是在岚山，你们真当去一趟白岚阁，到那时，你们就该知道这条路走得有多艰难。”
五人沉默，他们知道白岚阁是什么地方，辰曦之前同他们讲过，那是岚山最神圣的地方，那里面，存放着所有牺牲的炁师身份令牌。
那是英雄冢，是所有炁师死后将会去到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