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状态下的冷千秋,海妖并未发觉,但是它也实属狡猾,它没有去船沿外的海面,而是潜藏在船底的下面。
它中间有个庙宇里那铜钟一般的身体,快速对着船底一撞,“咚”,沉闷的一声,整艘船体再次一震。
看来它也低估了这大船,这事也是雍州城猜想后改造的,他们怀疑以往的船是不是小了,才容易出事的。
所以这次的大船,比以前的大了整整一倍,船上除了一道黄色的光芒在四处搜索,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海妖慢慢来到千秋的脚下,它的头就在船舵旁边,然后再次分开各四条长鞭,悄悄的抱住了船两侧船舷。
只见它用力收紧,船舵再次失灵,原来刚才是这个样子的,所以那个水手下来检查,就被它拖走了嘛?
千秋运起精神力,嘴唇微动,但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可是上面清奇和卓松,却在耳朵里听得一清二楚:
“你俩轻手轻脚地去那边船舷,我数一二三时,同时对船舷下的船帮上挥剑,船帮上有东西,小心别弄坏船。”
清奇和卓松对视一眼,运起轻功飘过去,做好了准备工作,宇文奈良看到如此,也伸手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船上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全都一动不动,可是眼睛全都盯着清奇他们。
冷千秋依然是盘膝的姿势,人却已经飘离出去,来到了另一边的船舷下。
那四根东西似乎是软绵绵的,因为它在蠕动,背面是光滑的,抱住船体那边,有一个个拳头大的东西圆溜溜的。
“一,二,三。”
千秋一剑挥出,清奇和卓松同时弯腰,一手拉住船沿,一手的剑向下面荡去,“咻咻”,入手的感觉绵软。
但是绝对已经伤到它了,海妖的反应也是迅捷无比,另外两条已经抽打过来,两人弯腰角度太大,赶紧回身。
“澎澎”,两道凌厉的劲风,带着一股腥味,狠狠地砸在他俩离开的位置。
那边,千秋一剑得手,也是快速后移,目前还吃不准海妖究竟什么实力。
刚才一剑砍断了海妖一条肉鞭,那估计两锅都炖不下,而另外三条肉鞭旋舞起来,盲目地四处乱抽,打得大船摇摆,海水飞溅激射。
晃动让船上的兵卒全部趴下,紧紧地抓住固定的东西,心里慌的一批。
海妖受了伤,估计已经激怒了它的自尊心,它从船尾舵边一下冲出来,寻找着攻击它的目标。
宇文奈良也是个狠角色,他看到海水里一个圆溜溜的黑脑袋,抄起水手撑船用的毛竹篙子就掷了下去。
但是这家伙太鸡贼了,那像大腿一样粗的鞭子,损失了三根还有五根呢。
它那软鞭就这样一抄,一绕,一抽,胳膊粗的毛竹篙子被它折断了。
可是宇文奈良这个袭击,让它分了神,就在它对付毛竹篙子时,千秋如同候在一边,伺机出动的猛虎终于动了。
一道劲风呼啸而过,在海水里出现一条深沟,绵延出去不知多少里,反正是黑夜,也无人看到。
“好剑法。”宇文奈良一声夸赞。
那颗大脑袋就像泼翻了墨水瓶,洒出来一片乌黑的液体,幸好无人沾上。
大脑袋被千秋削去了有洗脚盆那么大一块,一股腥臭味飘出直让人反胃。
见千秋得手,宇文奈良脚一勾,又一根毛竹篙子在手,用蒿子头勾住了大脑袋,几个兵卒赶紧上来帮忙。
见危险消除,众人才小心的上来围观和帮忙,千秋和清奇,卓松一起,站到了人群后面,等他们捞上来再说。
可是海妖实在太重了,又很滑溜,勾了无数次,都没能离开海面一分。
几个兵卒很快想出了另外的法子,在自己腰上捆上绳子,让上面把他们放下去,他们又带着绳子下去。
到了水面上,他们把肉鞭砍下来,用绳子绑好,上面的人再拉上去。
在第二根肉鞭拉上来时,海水里突变再起,吓得众人七手八脚把兵卒拉了起来,迅速把光柱照下去。
海水里已经搅翻天了,只见无数白森森牙齿的大鱼,争先恐后地抢夺着海妖的尸体,“咔嚓咔嚓”吃的欢实。
冯四郎看了惊呼:“鲨鱼,这是鲨鱼呀,快,快起帆,咱们先慢慢离开这里,这鲨鱼具备杀伤性的攻击力。”
兵卒沿船一圈防卫,船员们则开始拉起船帆,先离开这片海域再说。
看着鲨鱼吃的起劲,似乎很好吃的样子,千秋就让小不点来看看能吃不?
小吃货闻闻味道,就毫不犹豫就啃了起来,看它样子确实是可以吃的。
大家看看横在甲板上的两条肉鞭,足足有两百斤一根,这又可以解决一天的肉食了。
可是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叫了海妖就有点心里怕怕的,所以听说吃,还是有点畏畏缩缩的。
于是叫来老王和大熊,准备先少切点去做着试试看,当看到大熊自己一个人,把那么一条肉鞭搬动,孙千忍不住赞了一声:“真乃大力士也。”
他爱才心切,很想劝说他留在身边,可听到老王说,他是弥神宗的人时,顿时就歇了心思。
老王绝对是个经验丰富的厨师,他分三次尝试做成了肉鞭,经过尝试后就总结出了经验,这肉不能太过火,否则就越煮越老。
天将拂晓时,三号船丢了根绳头子过来,这边把留他们的肉鞭打个孔,细心的绑好后,才让他们了拉过去。
随着太阳冒出金光,天空里飘起金色的,红色的,粉红的云彩来,老九摇摇头叹口气:“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鬼天气,看来又要下雨了。”
当半个太阳露脸时,海面上美的让人不敢想象,朝霞被强烈的光芒照射,已经失去了颜色,回到了白云朵朵。
波光粼粼的海水犹如铺了一层金子,随着薄薄的水汽蒸发,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太阳在升高,金色在后退。
随之,天空在变蓝,海水也在变蓝,白色的浪涛一垄追着一垄,人处在这海天一色里,简直就像童话世界里。
忽然,一道道彩虹引起了船员们的指指点点,只见远处海面上,喷起一股股水柱,被阳光折射出一道道彩虹来。
于是又有兵卒们过去讨教,因为只有冯四郎和老九,才是这里海洋经验最为丰富的老手。
“那是鲲,海中大鱼,有的比船还大哩,我们别去惊扰它们,否则被它撞翻了船,咱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既然天亮了,那就扯直了船帆,开始满力行驶,随着后面巨浪翻滚,一大群海鸟追逐着浪花飞行。
不时有人爬上桅杆张望,因为冯四郎已经下令,只要看到可以靠船的地方,今天就提前停船。
这就是经验老道的人的预估,他们说有雨,就一定会下雨,刚吃过午饭,天气就变了,头顶一道道惊雷滚过,犹如敲打在心房,让人倍感焦虑。
“船长,那边有礁石,但说岛也算不上,就一圈礁石露出了海面。”
桅杆上大声呼喊着,这简直就是一个希望,是一颗定心丸,让大家都觉得,再也不用在暴雨里随波飘摇了。
那种被抛起来,又落下去的感觉,真的不好受,看着比船还高的海浪拍下来,差点要崩溃,听说水手们看见大浪过来,心里都是在和家人告别。
铜锣敲起来,两艘船开始试探,测量深度,观察最佳停靠方位,最后确定在两片刀削斧砍的巨礁下停靠。
两边的船好不容易用绞盘绞,才拉拢到了一起,前后带缆桩用绳索捆紧。
两艘船捆绑一起,差不多形成一个整体,这样可以扩大浮力,能单独让一艘船翻滚的浪,两艘的话只是摇动。
前面再次用竹篙支撑住,否则巨浪把船拍向礁石,大船也会造成伤害。
船尾每艘船下了两个铁锚,防止它的甩动,船长绕着船转了一圈,才放心下来,这次明显有点如临大敌。
因为冯四郎和宇文奈良,让兵卒们从船舱里,搬出来很多葫芦,发给每一个船上的人,对的,你没看错,就是葫芦。
就是我们理解的宝葫芦,葫芦娃那种葫芦,这明显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基本上全都差不多大,通体金黄。
葫芦的腰间有绳索,孙千站在甲板上开始教大家如何捆绑在自己背上。
“都看好了哈,全都给我牢牢地记住,除了暴风雨过后,这期间你们都要随身携带,否则后果自负。”
嗯,千秋暗暗点头,这还真是个救命的法宝啊,葫芦加工过,里面是空的有浮力,这就是古代版的救生衣了。
风浪无情地拍打着大船和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波涛声,雷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可是乌云正在快速布满天空。
船员们把外面的东西全部藏到船舱里,缆绳,竹篙,也都捆好固定住,连放下来的风帆也用绳子捆紧。
随后甲板的人们全部躲进船舱去,准备迎接这场未知的暴风雨,胆小的蹲在门口看天气,胆大的躺在床上休息。
风把桅杆上的绳索吹得“啪啪啪”响,两船船沿也是挤得“咯吱咯吱”的,巨浪撞击到礁石上,发出“轰隆”声,那浪花又返回拍到船板上“哗哗哗”的。
孩子们有点害怕,千秋就陪着他们打坐,于是船舱里坐了两排,全都一动不动,可是小不点和大黄,都在焦躁不安地转来转去,低低的呜咽着。
“啪~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老大的雨点,从一颗两颗,到密密麻麻,然后是瓢泼一般地倾泻在甲板上,舱顶上,最后被颠簸滚入大海。
明明是下午的天气,此时已经如同黑夜一般,天空乌黑一片,墨蓝色的海水似深渊,在闪电下张着狰狞可怖的大口,似要吞噬这一切。
静坐的人群里,千秋忽然长身掠起,飞速扑向雨幕之中,这次,他不再犹豫,昨夜的犹豫,损失了一名水手。
“你们别动,全都乖乖坐着。”文卓松对孩子们说了一声,和清奇一道,也跟着千秋,走进了雨帘里。
浪花就像一头头凶猛的巨兽,一波接着一波,朝船身上砸,在这风声,雨声,拍打声,敲击声里,依稀有人在呼救。
三人稍稍松了一口气,是人就不怕,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从来没有看到过船只,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随着浪花涌动,逐渐看清巨浪里,有个人影在挣扎,可是浮出水面就被浪花拍没影,再露出水面,再次被淹没。
千秋把固定住的绳索解开来一捆,一头用脚踩住,一头在手里转圈飞舞着,瞄准那人处,一下飞抛过去。
“嗖嗖嗖”,脚下的绳子在一圈一圈减少,那一头,恰巧套住了人头。
水里的人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慌忙套到自己腋下,清奇和卓松抢住绳索,开始往回拉,好重,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重呢?
直到拉到船沿下,才看清楚,原来此人另一只手臂里,还死死的搂着一个人,三人一起用力,把两人拖到了甲板上,两人早已精疲力尽,躺下就动弹不了了。
反正也都湿透了,那就缓一缓吧,三人蹲下身,开始检查他们,两个俊俏的小后生,看相貌应该是一家人。
千秋按压几下,他身边的人吐出几口海水来,“咳咳咳”,咳了几声后,睁开眼睛说了声:“谢谢,累死我了。”
清奇看到有效果,也立即有样学样,可是按了一下,手就被烫到了一样,缩回来惊叫:“卧槽,是个母的。”
刚才都急着救人,然后察颜观色,哪有空去关注身材,这一叫,三人才发现,很明显,两人就是一男一女。
他们都穿着灰黑色的紧身衣,那料子不知是布还是皮,把身材勾勒的清清楚楚,头上也是这样材质的帽子,把头发都隐藏了起来。
腰间还都挂着一只小竹篓,这打扮应该是出海捕鱼的渔民吧?
那男的虚弱地说:“恩人,请你们也救救我的妹妹吧,我俩相依为命,我不能再失去她了,求求你们了。”
雨水打着那张苍白的绝世容颜,千秋暗笑着说:“清奇,你摸也摸过了,总不能再让我们再重蹈覆辙吧?那你就好人做到底,负责把她救醒吧,先按压胸部,把肚子里的水控出来,再看情况施救吧。”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吧?清奇呼了一口气,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咬牙按了下去,大有一副慷慨赴死的英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