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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娃和明玉不见了,红梅快要急疯了。因为松娃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红梅害怕孩子在外面遇上危险咋办。

红梅在家整日以泪洗面,兰兰见哥哥不告而别也无心上学了。跟老师请了假在家陪着母亲,兰兰害怕母亲出事哪也不敢去。

母亲云萱也来了女儿家,一直陪伴在女儿身边,在那个落后的年代除了书信和电报之外也没有什么联络工具。

所以无奈的红梅只有在家里静静的等待儿子的消息,感觉时间真的好漫长。而那个冷血的赌鬼父亲儿子不见了竟然无动于衷,依然天天去打麻将,仿佛儿子与他无关。

兰兰面对父亲的冷漠心都碎了,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父亲,觉得父亲已经丧失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情感,冷漠到让人害怕!

十多天以后,村里有人给红梅捎信来告诉她松娃有消息了,原来松娃和明玉去了成都一个工地上干活。

捎信的人正好是村里的刘小兵,刘小兵是松娃一个本家哥哥,一直在成都包工地。现在已经小有成就,手里有一支施工队,全是由村里的人组成的。

也不知松娃是怎么联系上这个哥哥的,刘小兵见松娃来了,便问他给家里说了没?因为小兵知道这个弟弟还在上学,家里也不可能让这么小的孩子上工地干活。

松娃告诉哥哥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母亲并不知道。小兵一听可急了,骂道:“你这个娃呀,怎么可以这样干,你妈这会一定急疯了!”

松娃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担心起家里的母亲来。妈妈一直以自己为骄傲,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如今自己不告而别,妈妈现在肯定崩溃了。

松娃越想越害怕,万一母亲想不开自杀了怎么办?于是松娃叫小兵哥赶紧想办法捎信给母亲告诉她自己很安全。

刚好小兵的姐夫欧阳这几天要回去一趟,小兵叫姐夫一定要给松娃的母亲报平安。

欧阳一回来立即就来到红梅家报平安,告诉红梅松娃在小兵那里,对红梅说小兵会照顾好松娃的。

听到松娃平安的消息,红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在小兵那里,红梅是放心的,因为小兵从小就喜欢松娃,一直对松娃疼爱有加。

虽然儿子有了消息,但红梅心里还是很难过的,毕竟才十七岁这么小就去工地上干苦力。

出门打工本应是父亲该做的事,而如今却是年幼的儿子扛起了这个担子。红梅面对那个冷漠的丈夫已经失望透顶了,儿子出走这些日子根本就看不见作为父亲应该有的焦急和担心,依然很自在的打牌,凯文应该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那种垃圾人。

听说儿子去了工地,也没有心疼一句,更没有过多的过问。这就是兰兰为什么总想砍死父亲的原因,因为他的存在只会让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更痛苦,更绝望。

哥哥出走的这些日子,兰兰的内心也无比煎熬,天天面对这样的父亲,兰兰也很想从这个家逃离。如果不是为了母亲,兰兰真想马上走掉。

老师叫了五六个女同学来家里叫兰兰去上学,说真的兰兰也不想上了。现在脑子里乱的很,一大堆家里的烦心事让兰兰快要窒息,即便是坐在教室里也根本无心学习。

这个学期的学费又是欠着的,老师已经催了好几次了。这天母亲终于将学费凑够了,兰兰拿着妈妈给的学费她并没有去上学。

而是来到了小河边静静的坐了一下午,看着清澈的河水静静的流淌,兰兰在一棵柳树下坐着,再美的风景此刻兰兰根本无心欣赏。

兰兰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突然有了一种想死的冲动,很想跳到河里去将自己了结了。

因为只有死了就不再有烦恼,但是很快她又收回了这个想法,因为她不能。就算是为了可怜的母亲也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如果自己一了百了,母亲肯定也活不下去,因为母亲这些年就是为了两个孩子而活着。

兰兰擦掉了眼角的泪花,缓缓的站了起来。将手里的学费整理了一下,在河边来来回回的走动了好几圈。

最后兰兰做了一个决定,和哥哥一样下成都。兰兰也不知道去成都做什么,也不知道年幼的自己是否能找到工作,但是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告诉自己必须马上离开,否则马上会疯掉。

兰兰回家见母亲不在家,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声泪俱下的指责父亲的不负责任,然后告诉母亲自己走了,叫妈妈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将来她一定会回来孝顺母亲。

信写好了,在第二天早上兰兰早早就起了床将信放到了饭桌上,然后什么也没拿转身走了。兰兰在公路边拦了一辆去成都的大巴车,上车后兰兰怯怯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靠着一个很面善的中年妇女坐了下来,其实她心里是恐惧的,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来说第一次离开妈妈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未来会怎样自己也不知道。

当大巴车驶出县城,旁边的中年女人从袋子里拿出了一袋饼干递到兰兰跟前说:“小姑娘吃一块吧,我饿了我得吃点东西!”

兰兰摆摆手,说了声谢谢,然后那个女人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兰兰警惕性很高,她以前听大人说过有关人贩子的事,所以她是不会吃别人东西,更不会和陌生人说话。

一路上兰兰都不说话,快到中午的时候大家都下车吃饭了。只有兰兰一个人没有去吃饭,因为她明白自己手里的钱并不多,到了成都还不知道晚上住哪。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吃完午饭大家都上车了,中年女人也坐在了兰兰身边很惊讶地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不下车吃饭,车子可不会再停下来吃饭了,一直开到成都,你不饿吗?”

兰兰依旧不说话,那个中年女人见兰兰不说话又问道:“你这么小,怎么没大人陪同,你不上学吗?”

中年女人见兰兰还是不回答,已经猜出咋回事了马上说道:“孩子,阿姨可不是坏人,你半天不说话,我已看出来了,你一定是偷跑出来的,妈妈一定不知道!”

中年女人继续说道:“娃呀,可别乱跑,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叫你妈咋活?是不是跟家里生气了?”

车上的人这会都听见了中年女人说的话,都开始劝说兰兰,叫兰兰赶紧回家上学,别让父母担心。

车子不知不觉已经过了绵阳,兰兰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中年女人拿出了水和饼干叫兰兰吃点。

兰兰感觉到这个阿姨也不像坏人,旁边的人也说:“孩子,吃吧,看你阿姨也是个好心人不会害你的,车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兰兰这才接过食物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过之后,中年女人问起了兰兰离家出走的原因。

兰兰觉得这个阿姨不像坏人,于是告诉阿姨自己想赚钱给妈妈花。中年女人告诉兰兰她是未成年根本就找不到工作,没人敢用童工。

而且找工作是要身份证的,兰兰这么小根本就没有。兰兰一听急哭了,中年女人立马哄道:“小姑娘,你不要哭,你听我说你太小了还是得去上学,阿姨不是坏人,我过两天要回来,你去我那住两天,我回来再给你带回来。”

兰兰倒也真是遇上好人了,一下车跟着这个阿姨到了一个单元房里。开门屋里有两人是女人的儿子和媳妇,两人看见兰兰惊讶地问道:“妈……这是谁呀?”

中年女人将在车上遇上兰兰的事从头到尾给儿子和媳妇讲了一遍,两个人听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儿子说道:“妈……你可真逗,坐个车居然能捡个女娃子回来!”媳妇马上瞪了丈夫一眼笑笑说:“你懂啥?咱妈这是在做好事!”

然后,媳妇赶紧去给兰兰和中年女人弄来饭菜说道:“你们吃吧,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

吃完晚饭,兰兰被安置到邻居家里和一个小姐姐住一起。这个小姐姐十八九岁,也是来成都打工的,听说了兰兰的事,对兰兰格外好。

兰兰留下的纸条被红梅看见了,红梅见女儿也离家出走了,整个人崩溃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女儿去了哪,该去哪里找。

红梅去学校告诉了老师兰兰离家出走的事,王老师也万分着急给孩子请了个假。王老师告诉红梅,兰兰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心思很重需要父母多多关心。

孩子的心理健康很重要,像兰兰的这种家庭只会给孩子造成很多心理阴影。兰兰常常面对的是父亲毒打母亲的暴行,一直是生活在恐惧中。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是一件多么无助的事情。

在兰兰离开的第三天,爷爷去世了。这天早上,红梅如往常一样端了饭来喂公公。喊了半天,不见公公应声,红梅用手去探了一下鼻子,老爷子早已没了气息。

这两天因为女儿不见了,红梅都顾不上老爷子,都不知道公公是什么时候断的气。至于那个赌鬼丈夫依然是泡在麻将馆不回家,红梅依然还是叫葛疯子的老公二哥帮忙。

红梅叫来二哥告诉他公公死了,二哥说家里的事我给你安排,你赶紧去叫凯文回来,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情打牌。最近你家发生这么多事,这个凯文还是不是人,儿子女儿都不见了居然还去赌。

红梅急匆匆的来到麻将馆告诉凯文父亲死了,可凯文却说:“死了就死了嘛,你叫我干啥?”众人立马起身都不和他玩牌了,大家都骂他不是人,说不出人话。

见众人都骂他,这个赌棍才站起身来跟老婆回了家。一回到家,二哥可没给这个弟弟脸面劈头盖脸的骂道:“家里发生那么多事,你还有脸去赌,你爹啥时候死的都没人知道!”

凯文不敢吭声,二哥叫凯文把门板放下来将父亲放到门板上。刘习之身体早已冰凉,二哥告诉红梅得赶紧给老爷子穿上寿衣。

红梅立即上街买了纸钱寿衣鞭炮这些回家。二哥看见幺爸刘习之死后已经瘦的只有二三十斤了,一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居然瘦成了这样。

刘习之背上已经溃烂不堪,散发出一阵阵臭味,身上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那时候的农村家里老鼠成群,家家户户都得养猫。

像这种瘫痪的人,是很容易被老鼠咬的,因为行动不方便,被老鼠咬了也没办法。

二哥刘春和凯文家是同一个祖爷爷,是一根血脉下来的,虽然已隔了几代了,但还是很亲。

刘春看到死去的幺爸不禁泪如雨下,指着凯文骂道:“幺爸就是生了你这么个不孝之子,才会死这么惨!你和你妹妹都是不争气的东西,丢我们刘家的脸!”

凯文随即将怒火转到了红梅身上,指着红梅骂道:“你是怎么照顾我爸的?”刘春再也看不下去了对凯文吼道:“你是最没有资格指责红梅的,如果不是红梅幺爸根本活不到今天。”

村里的人现在根本就看不起凯文,刘习之死后的惨状传遍了整个村庄。青云和哥哥是真的没怎么管过父亲,村里人都知道,大家都知道是红梅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也知道是红梅每天给公公喂饭。

在葬礼上所有亲朋好友都在指责这个赌鬼凯文,刘习之大哥家的三个孩子也来了。大家看见刘习之的遗体都落泪了,二哥对红梅说葬礼上的钱不够开支。

红梅告诉二哥家里真的没有钱了,二哥叫凯文想办法。凯文又逼红梅找钱去,众人都看见什么事都是苦了红梅。

母亲云萱也来了,将身上仅有的二百元给了女儿。刘春最后想出了办法先写礼单,把礼金收起来帮助红梅度过难关。

刘春问红梅是将幺爸火葬还是土葬,红梅告诉二哥这个自己作不了主,叫二哥去问凯文去。

二哥问凯文怎么下葬,凯文这个混蛋毫不犹豫的说烧了就行。红梅也不好说什么,二哥就安排了几个男人用板子将幺爸抬去火葬场烧了。

刘习之这一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曾经风光一时的富家少爷,晚景却如此凄惨。众人都不禁为他叹息,如果孩子不争气父母老了就无法安享晚年。

人的一生有很多大起大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永远的富贵,也没有永远的苦难。

其实公公生前对红梅说过不想火葬,但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也不好作主。刘习之下葬的这天,松娃和兰兰都没回来,因为无法通知他们。

刘习之和文君合成了一个大坟墓,葬礼完了以后红梅由于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精神上有些恍惚。

自从女儿走了后,红梅每晚都做梦,梦见女儿回来了。总是在半夜惊醒,开门跑出去说女儿在门外喊妈妈,每天半夜里都总能听见红梅呼唤女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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