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舒美兰被推回病房,季礼礼去看望母亲,祁爷爷和祁夜便先走了。
病房里,季礼礼坐在床边,握住母亲的手落泪不止,口中含糊不清地喊着,“妈妈……”
她自责地将脸埋在母亲冰凉的掌心里,哭得抽抽噎噎,“对不起,妈妈,都怪我害了你,都怪我……”
霍景司站在她身旁,见女人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似的掉个不停,心里像是被狠狠揉了一把似的。
可是,他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安慰她。
只好轻轻抱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给她一点安慰。
季礼礼却有点不想让霍景司在身边。
她想一个人,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于是,她轻轻推推霍景司的手臂,“景司,我想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霍景司见她眼眶通红,知道她大概是想痛哭一场发泄发泄,便点头起身,“礼礼,我先去找奶奶,晚点我再来陪你。”
季礼礼颔首,随后霍景司离开病房,关上房门。
待人走后,季礼礼握着母亲的手,终于再也憋不住,痛苦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像是要将灵魂给吼穿似的。
她大哭出声来!
她在这世界上,只有母亲一个亲人,母女俩多年相依为命,母亲为自己,付出了太多太多……
母亲年轻时,也曾经是老家镇上的一朵花,她曾经也热爱自由,也曾打算终生不嫁,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只为自己而活的姑娘。
后来,她遇到了还没有变成渣男的父亲。
当时,原本母亲打算和父亲分手,可就因为怀了自己,她舍不得打掉唯一的骨肉,才委屈下嫁。
生育自己那年,母亲已经三十四岁了,据说生育时,差点大出血死掉。
好不容易活下来后,母亲便将自己,当做她活下去的动力,和精神支柱!
孩子不一定能困住父亲。
但百分之九十,可以困住一位母亲。
小时候,母亲担心自己没有完整的家庭,宁可忍受家暴也不跟父亲离婚,白白蹉跎了大好光阴。
直到父亲打算把自己卖给债主,母亲才不管不顾,带着自己从家里逃出来!
为了自己,母亲一直没有再嫁。
这些年来,母亲将所有爱意和心血,都倾注在自己这个女儿身上。
她自己可以省吃俭用,但给女儿买的小裙子,小书包,小鞋子,都一定要崭新、漂亮。
小时候,自己稍微一发烧,母亲就会哭个不停。
长大后,她考上海市大学,母亲笑得和孩子一样开心,在原地蹦蹦跳跳。
母亲常常说,礼礼,你是妈妈的心肝儿宝,你是妈妈的骄傲!
她说:妈妈吃再多苦都没关系,这辈子,妈妈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足够了。
可就是这样的母亲,却一次次被卷入莫须有的灾难里,承受了本不必承受的苦难。
“妈妈……”
季礼礼自责万分,觉得自己,好像从没给母亲带来过一天好生活。
可母亲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自己。
她越想越愧疚,恨不得是自己,替母亲来承受这一切!
就这样,季礼礼哭了许久许久。
可就在她痛哭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冷笑声,“哭有什么用呢?”
这声音吓了季礼礼一跳,回头看去,就见安雅不知何时推开病房的门,站在门口看着她发笑。
季礼礼顿时脸色一冷,神色戒备,“安雅,你怎么来了?”
安雅这时缓缓走进病房,看着床上瘫痪的舒美兰,淡然道:“放心,我今天来没有恶意,就是听说你妈瘫痪了,过来看个热闹而已。”
她缓缓走到舒美兰身边,假惺惺叹了口气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季礼礼,要是你早点醒悟,早点离开景司,你母亲就不用遭受这样的悲剧了,可惜,你非要去抢一个不适合你的男人,才会为此,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季礼礼听到这话,脸色一冷,“你来这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安雅嗤笑一声,凝视着她的脸说:“不是哦,我来呢,是想告诉你,人活在世上呢,贵在有自知之明,但很显然你没有,所以你才要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你难道从来没意识到吗?你和景司根本就不合适,因为你身份低微,你弱小,弱小到别人一脚就能踩死,你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自我价值。”
“季礼礼,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除了霍景司给你的爱以外,其实,你根本就一无是处?”
不知为何,季礼礼原本不想听安雅说话。
可这一刻,安雅的话,莫名戳中了她的心。
她屏住了呼吸。
安雅自顾自地继续说,“季礼礼,你出生在这样的贫民家庭,母亲平庸,父亲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不去想着该如何提升自己,那难怪会被人欺负。
就比如mE设计大赛,我可以随随便便就毁掉你的一切努力,你那么费劲地躲着你的亲生父亲,可我稍微给点钱,就能让他重新出现,把你和你母亲的生活,搅得痛苦不堪。
再比如霍奶奶,她稍微用点手段,你母亲就会全身瘫痪,并且你毫无还手之力。”
“你觉得自己很有骨气吗?可你知道吗?踩着你的骨气,践踏你,只会让我们更快乐。”
安雅越说越痛快,眉眼骄傲道:“归根结底,你会被欺负是因为,你弱小、无能,你手上唯一一张牌就是景司。可如果没有景司,你还有什么呢?”
“而且一个没有自我价值的人,就算侥幸得到一个优秀男人的爱,又如何?”
安雅居高临下地看着季礼礼,轻蔑地嗤笑道:“季礼礼,你就像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就像是依附他人生长的藤蔓,你永远离不开景司的庇护。一旦哪天他厌倦你了,不爱你了,你照样是人人可欺,任人宰割的可怜虫,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