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尴尬地不知所措,但事态危急,容不得我多作犹豫,只好转身对着酒瓮子撒起尿来。
没等我穿好裤子,朝叔已经抢到我的身边,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酒瓮子,捻着鼻子骂了句真臭,让后就将酒瓮哐当一声砸在门板上。
尿液撒在门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轻微腐蚀声,若是凑近了仔细看,就会发现冲刷而下的液体竟然带着骇人的血红色。
一股腥气开始在屋中蔓延,但消散地也很快,屋外那些吸血魔越来越少,逐渐变得安静,不再冲击门窗。
朝叔得意地松一口气,解释说:“门窗上被人撒上了地龙血,吸血魔就喜欢这气味,只能用气血两旺的男性遗.液方可破解。”
我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揉着发胀的脑袋,再次躺在床上。朝叔一把将我从床上扯了起来,差点给我一巴掌,说:“事儿还没完,不能睡!”
按照朝叔的意思,不但我不能睡,陈天和阿布也不能继续睡。但是无论我和朝叔怎么努力,无论如何就是喊不醒这两人。我吓得以为这两个在宴会上胡吃海塞的家伙因为酒精中毒而暴毙,但摸着他们的胸口,却还是正常的跳动,只不过跳动频率好似要比平常缓慢一些。
就在这时,陈天突然坐了起来,双目血红,从袖子里摸出拂尘,乱挥乱舞,口里念念有词,满脸凶光尽露。
“陈胖子!”我上前按下他的手,问:“你怎么了?!”
陈天仿佛未知未觉,猛地推开我,跳到屋子里蹦蹦跳跳,还祭出几张火符,哗啦呼啦地乱扔。他神志不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偏偏看不见我这个大活人的存在。
朝叔的样子很紧张,他冲到陈天的身边,直接在他的胖脸上扇了一巴掌,魔怔中的陈天愣了愣,但终于还是安静了下来,眼神呆滞地看了看我,说:“林柯,有脏东西——快跑!”
说完这句,他又恢复了狂态,满屋子跳大仙。陈天有道法在身,现在又不受控制,朝叔也不敢轻易出手去制服,就怕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还手,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相比之下,阿布就好对付多了,朝叔找来捆猪的麻绳,将阿布牢牢地束缚在床上。
阿布的情况,如陈天一般,双目充斥着血光,好似着魔了一般,视人于无物,举止癫狂。为了防止他在挣扎中咬舌自尽,我拿起桌子上的抹布,凝成一道麻花,狠狠地塞进他的嘴里。
“这样下去不行!”朝叔双眼冒火,看着屋子中魔怔的两人,说道:“梦魇会把他们拖入虚幻世界,直到阳火熬干,活活把自己给累死。”
“梦游了?”我惊疑地问道:“那要怎么办才能救他们?”
“不是寻常的梦游,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是一种很险恶的巫法。”朝叔脸色沉重地说道:“要救他们的办法也不是没有。林小子,你怕不怕黑?”
我挺起胸膛,说怕个逑啊。
朝叔呵呵笑道:“那你现在就出去,不管用什么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弄来六只大公鸡。记住,要快!”
听完朝叔的话,我想也不想地就打开门跑了出去,流连在屋檐下还未飞走的吸血蝙蝠听见动静,振翅乱飞,嘴里发出叽叽叽的怪叫声。
幸好这鬼东西落单之后就不成气候,我抓起门口放着的扫帚,三两下就驱散了它们,接着去找大公鸡。
路上,我三番两次地摔跟头,在空空如也的地方撞到墙。这不是因为我视力不好而磕磕绊绊,以往的经历告诉我,我这时遇到鬼打墙了。
但我早也不是初出茅庐的白丁,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种情况。我敞开领口,将挂在脖子上的家传宝玉拿出来,含在嘴中。这样一来,我身上沾了冰冰的灵气,鬼打墙就困不住我了,一路自然畅行无阻。
当初去捉蟾蜍王的时候,与山魁斗法,冰冰就能轻而易举地突破诸葛老头设下的鬼打墙,现在自然也不在话下。含着宝玉,我在黑暗中摸索,不断在农舍中穿梭着,几次差点被守夜的狗给咬一口,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被我逮着了六只大公鸡,提着鸡笼子就往回跑。
回到住的屋子,发现陈天和阿布两人的情况更糟了。陈天的眼睛里几乎渗出血水来,脸色苍白精神萎靡,明明看起来非常虚弱,却不要命地跳大仙。床上被麻绳绑着的阿布,开始吐白沫子,嘴被堵着,白沫就从鼻孔里涌出来,样子既狼狈又骇人。
朝叔抽着土烟急得团团转,看见我回来,脸立刻笑得跟一朵舒展开来的老菊花似的。
抢过我手中的鸡笼,朝叔吩咐我关好门窗,然后找把刀给他。
一时半会儿我去哪给他找刀子?猛然想起之前在山里,孔雀给我了把匕首,杀死邪面蛛后之后,我还没还给她。从包里掏出那只黑漆漆的匕首,我递给朝叔。
朝叔接过匕首,突然愣了一下,看着匕首对我说:“这东西是孔雀给你的吧?”
我点点头,说是。朝叔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说孔雀还真是对我不赖,这东西轻而易举地就送给了我,还说这匕首非比寻常,要是被孔雀知道我拿来随便借给人,恐怕要伤心了。
“如果被巫女知道这刀被你用来借人宰鸡,呵呵——”朝叔怪笑着打开鸡笼,用匕首将六只大公鸡的脖颈间划了一道口子。口子不大,要不了六只鸡的命,淌着血而气不绝,吃痛之下满屋子乱窜。
六只淌血的大公鸡咕咕咕地撕鸣着,鸡血撒得满屋子都是,朝叔还有心思坐在床头啪嗒啪嗒地抽着土烟。我心里担忧着陈天和阿布,看到朝叔脸色轻松的模样,不由地骂了句:“真没人性!”
朝叔听着了,用烟杠子狠狠地在我后脑勺上敲了一记,白了我一眼说道:“你个小子知道什么?!这是六驳鸡,不但可以用来镇邪压惊,还可以起到吞噬梦魇的奇异效果。它们现在是救陈天和阿布的唯一良药。”
朝叔没有骗我,陷入癫狂的陈天和阿布逐渐慢慢地安静下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我摸了摸他们的脉搏,除了因为情绪激动而跳动得迅速了一些,其他倒是一切正常。
“好了,你可以去睡觉了,明天的斗蛊大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朝叔独腿盘在床头,靠着枕头尽量让自己坐着舒服一些,他脸色深沉地抽着土烟,微眯着眼睛盯着窗外。
我不知道朝叔在防备着什么,看他脸色不善的样子,也不敢去问。捱不住巨大的困意,我倒栽葱似的躺倒,在陈天震耳欲聋的呼声中睡了过去,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天亮,看见朝叔靠着墙睡着了,看他手上的烟杠中依旧冒着烟气,估摸着才睡下不久。
昨夜还活蹦乱跳的六只大公鸡,如今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眼仁发白,鸡毛撒得到处都是。
我吧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陈天和阿布,阿布吓得有些脸白,陈天无所谓地从地上提起一只死鸡,笑着说:“也不能浪费了,待会儿烤着吃,就当是美味的早餐了。”
说罢,他还提着鸡折腾了两下,从鸡屁股里掉出个乳白色的圆形物,哐当一声跌在地上碎了。
陈天指着地上的东西哈哈大笑道:“这鸡听说要被道爷吃掉,吓得蛋都给打碎了!”
阿布回过神来,惊呼道:“可这是尼玛的大公鸡啊!你妹的听说过公鸡下蛋?”
听阿布提醒,陈天也反应过来,一把丢掉死鸡,心有余悸地说道:“事出无常必有妖,这东西有古怪。”
“别看了,就是一些脏东西,不值得大惊小怪。”朝叔睁开眼睛,对我们说:“把这些死鸡和那虫卵扔到门外,用火烧了,不能让它们在此害人。”
听朝叔的话,我们把这六只死掉的大公鸡,还有那枚已经蛋壳破碎的圆状物堆在一起,点火烧了。
随着火越烧越旺,陈天突然指着死鸡的屁.股惊呼道:“你们看,好像有东西从鸡肚子里爬出来了!”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真的有半个拇指大小的怪东西从鸡屁.眼中钻了出来,形态有些像水蛭,浑身黑不溜秋的,恶心极了。
砰的一声,那个类似鸡蛋的东西也被烈火给烧裂了,从蛋里钻出无数的幼虫,像是茅厕里的成群扎堆的蛆。
这些蛊物在大火中挣扎着,最后皆葬身于火中。我看着眼前这骇人的场景,问陈天:“鸡烤熟了,你还吃吗?”
陈天瞪了我一眼,跑到一边呕吐起来。阿布也是,两人呕吐出黑色的污秽物,但呕吐过后,脸色却好了不好。朝叔从邻居家中走来,手里抓着几株草药,分给陈天和阿布说道:“待会儿饭后将这药泡水喝了,杀一杀体内的残毒,以免以后再次陷入梦魇。”
梦瑶和秋水过来与我们汇合,吃过早饭后,寨子里想起了牛角号的声音,这是斗蛊大会正式开始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