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审讯室内,杨兴农将头低得低低的。他闭着眼睛,似乎对于自己身处的位置并不在乎,有没有畏惧。
突然,实训室的门被打开了。
纪然和程安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杨兴农猛的睁开眼睛,他盯着进来的两人看,双眼中露出一阵希望的光芒,只听他问道:“怎么样?赔偿金的事情处理好了吗?我们能拿到我们的赔偿金了吗?”
纪然和程安两人一起坐下,程安一向是不说话的。纪然看着杨兴农,眼睛中露出省视的目光,她问道:“关于自制燃烧瓶的事情,你确定你跟我们说实话了吗?”
杨兴农眼中的希望慢慢淡去,又恢复成原来那样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慢慢的靠在椅背上,看着纪然说:“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张达说燃烧瓶是你扔的,而你又说燃烧瓶是他扔的。”纪然身体向前倾,两只眼睛冒出犀利的目光,盯着对面的杨兴农“你们两个到底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
杨兴农垂下眼眸,拒绝与纪然对视,语气淡淡的说:“真话假话的有那么重要吗?”
纪然猛的拍桌,疾言厉色道:“当然重要!整整六条人命。他们每个人都还那么年轻,他们的背后是那么多个家庭,现在对于他们的家属来说,找到真正的凶手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杨兴农猛的抬起头,他盯着纪然,咬牙切齿的说道:“所以你们在乎的只是谁死了是吗?我们老百姓的委屈,我们老百姓的利益,你们一点都不在乎是吗?”
纪然当然不会被他问住,她声音里没有一丝变化,还是那样的严厉:“当你们受了委屈,你们的利益被侵害,你们应该寻求警察或者法律的途径保护自己。杀人永远不应该是你们的手段!以暴制暴从来就不会有好的结果!”
“难道我们没有吗?”杨兴农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愿意这样?我们报过警,我们也到过政府,但是没有人理我们,我们应有的赔偿金到现在也没有拿到手!你现在信誓旦旦冠冕堂皇的告诉我不应该杀人但是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警察一个人都不曾出现!”
“你……”纪然还想说什么,程安在这时突然出声打断两人说道:“是非对错没有那么容易能说清,我也大概猜到了你和张达这么做的目的,富旺村的事情上上下下已经都在调查中,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想看到的局面就会发生。”
程安看着杨兴农,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睛里露出了精光。
杨兴农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一愣,刚才还激动不已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想起自己坐在这里的目的,于是他平静的和程安对视着说:“总之,我说的都是实话,人是张达绑的,打人是我们一起打的,汽油是张达淋的,燃烧瓶也是张达扔的,我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打人。”
纪然拿出两名死者的照片递到了杨兴农的面前,说道:“既然你说打人是你一起打的,你还记得这两个人吗?”
杨兴农看着桌面上照片里的两个年轻人,他瞳孔猛缩,然后别开了眼睛,语气生硬的说道:“不记得!”
纪然当然没有放过他的微表情,意识到他可能是有些惭愧,于是用咄咄逼人的模样说道:“他们两个一个只有二十一岁,一个有二十五岁,一个死于心脏病,一个死于脑淤血,在你们残忍的扔燃烧瓶之前他们就已经被你们打死了。他们还算幸运,不必忍受被火活活烧死的痛苦,你知道被火烧死是几级疼痛吗?你还记得他们被烧死的时候的叫喊声吗?还有他们被烧的时候的味道。你晚上睡得着吗?”
杨兴农呼吸逐渐变得沉重,他拒绝看桌上的照片,也拒绝看纪然的眼睛,只是狠狠的咬着牙看着别的地方,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已经说了是张达做的,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纪然和程安两人离开了审讯室,纪然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的说:“有时候真的蛮讨厌审讯这个工作的。”
程安知道她的意思,语气冷静而平缓的说道:“这是侦破案件中必要的手段。”
纪然抬起头看着程安,询问道:“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张达做的吗?”
程安耸耸肩:“这个很难说,也没有实质的证据只靠口供。”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件审讯室里,陈龙范和林恒正在对张达做着同样的审讯工作。
“燃烧瓶到底是谁扔的?”陈龙范语气低沉,声音平稳的问道。
就在审讯室中的张达焦躁不安的挪动了一下屁股,他苦着脸说:“真的不是我,那个瓶子真的是杨兴农扔的,警官,你们要相信我。”
陈龙范感到有些头疼,叹了口气说:“现在你和杨兴农两个人都是咬定是对方扔的燃烧瓶,如果真的不是你扔的,那你有什么证据或者有什么人能够作证,不是你扔的吗?”
张达一张脸皱在一起,非常苦恼的说道:“没有啊,警官!大家当时都情绪非常激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燃烧瓶到底是从哪里扔过来的,其实说不定是对面的人扔的呢。”
陈龙范身体往前倾,两只眼睛非常真挚的看着对面的张达,语气真诚的说道:“你看,我们也非常的想要帮你,但是你现在这样一下说是杨兴农扔的一下,说是对面的人扔的,我们就算想帮你,也没有办法帮你。你仔细的好好的回想一下,当天到底有没有什么能够证明燃烧瓶是谁扔的证据?”
张达两只手疯狂的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喃喃的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陈龙范见状,不由也泄了气,转头看向了林恒。
这时张达突然抬头,两只眼睛猩红的看着对面两位刑警,缓缓的问道:“警官,我们的赔偿金到底什么时候能下来?”